去的。
天還下著雨,她緊了緊外套領口,隨人流鑽進車裡,卻在車上收到吉綱發的微信,問她什麼時候
回去,想約她晚上吃飯。
暮□□臨,手機屏的白光映著她的臉,她看見了,卻收了手機不回信。既然沒有那個意思,不必
給人錯覺。她一點兒不想把心思花在情愛上,長年來的夢想是學業有成進入研究機構,靠自己獲取獨立和自由,這對她來說太重要,僅次於呼吸氧氣的重要。
後來吉綱打來電話,她也沒接,卻沒想到下車時會碰見他。但並非巧合,他專門在車站等著她。
「打你手機怎麼不接?」
「……車上太吵,沒聽見。」
「一起吃飯吧,路口的砂鍋米線,我已經叫老闆煮上了。」
既然已經煮上了,她便不好意思推脫,跟著去了。
路上又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下車?」
他撓了撓頭:「你那舍友,劉曉娟告我的。」
「她還告你什麼了?」
「也沒什麼。」又說,「你的老闆這麼好,不如也介紹給我認識認識?」
「你一高材生,去那種公司不是大材小用了嘛,不對口的。」
吉綱莫名受用,覺得她在崇拜仰慕自己,於是吃飯的時候又把碗裡的肉夾給她。
「謝謝你啊吉綱,幫我帶特產還給我介紹家教,但我們只是朋友,你用不著這麼對我。」
吉綱攪了攪碗裡的米線:「我看你這麼瘦,為了節約錢不捨得吃不捨得穿的,想多多照顧你,我們是老鄉嘛。」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我雖然節約,但該花錢也花的,這麼瘦大概是因為……吃不胖
吧。」
吉綱笑:「你這話讓廣大女同胞聽見了可要嫉妒的。」
她只好咧開嘴牽強地附和他笑了笑。
隔天雨停了,她破天荒地沒有看書學習,隻身去了普陀寺買了紙錢,就燒在古樹下的香爐裡,不
是為寺裡的菩薩,是為去世的父母。
今天是他們的忌日。九年前的今天,項建國嚮往常一樣開著貨車為客戶送海鮮,因為還要向別的客戶要帳,所以他能說會道的老婆也上了車。最後貨沒送到,人卻走了。
項建國在海鮮市場租了門面做水產,他為人爽快、信譽極佳,所以回頭客特別多,後來生意越來越好,連隔壁鋪子也被他租下來。別人都說她媽媽命好,嫁了個會賺錢的男人,只有她清楚項建國起早貪黑,穿著黑色大雨靴,圍著塑膠罩衫,整天奔波在被水浸濕的坑窪地面的辛苦。
她那時候小,很多事情都淡忘了,永遠不能忘的是每個傍晚在店裡伏案寫作業時,項建國和前來買海鮮的顧客高談論闊。
顧客說:「老項啊,整個市場就你們店裡的燈泡最亮,挺會做生意哇。」
他笑得合不攏嘴:「麼辦法,娃要做作業。」說著回頭瞧她一眼,轉頭壓低了聲音,「聲音
小點兒哈,娃在學習。」
其實就他嗓門最大。
小時她特嫌棄海鮮市場獨有的潮腥味兒,待的時間長了,衣服上都沾著那味兒。等突然有一天她
終於不用再聞了,卻恨不得整天泡在市場,賣一輩子魚也願意。
項建國活得粗糙不講究,夏季穿背心套罩衫,冬季穿棉襖套罩衫,罩衫都換了幾輪新的了,他那
幾身衣服還沒換。但是對項林珠,他疼愛有加,幾乎是要什麼買什麼,有時他老婆都捨不得,他卻說,掙錢不就是給娃花嘛,花多花少都是自己掙的,不虛。
或許是事情過去太久,也或許是流過的眼淚太多,如今她帶著思念祭奠過世的父母,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