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京城中的太太小姐出遊,底下人都是要準備衣包的,裡頭包著幾套衣裳預備著換洗,故而此事倒不為難。只是寧玉郡主午睡未醒,不好驚動,幸好早有伶俐的婆子尋了王老道士來,與她另覓了一處靜室,這才罷了。
又過了約莫一個時辰,李紋李綺等人已賞菊歸來,晴雯這邊也喝了半盞茶,寧玉郡主才姍姍起身。只見寧玉郡主髮髻散亂,意態慵懶,一看便是初醒之態,那跟過來的丫鬟婆子忙著伺候寧玉郡主理妝。
晴雯這時候已緩過神來,笑道:「你睡得倒香。我在後院卻是摔了一跤了。」
寧玉聽了,大怒之下便要尋王老道士理論,說定然是他管束無方,底下人怠慢的原因,晴雯倒嚇了一跳,她本是說笑,不意寧玉郡主反應這般大,忙笑著勸阻了。
其後晴雯將寧玉郡主送回東安郡王府,這才回到府裡,喚鴛鴦進了裡頭,又吩咐蕙香在門口看著,這才將同忠順王世子的瓜葛前前後後說了,道:「他是親王世子,世人皆稱頌的,我根基不穩,自然竭力巴結奉承,不敢輕易得罪了他。只是算來算去,不過替他補過一回褂子,說過幾句場面上稱讚的話罷了,也不算失禮,更未曾與他有過甚麼暗示。偏他不知道怎麼了,竟是出格得很,上次為了賈家之事,我同侯爺在致美樓應酬他,便在那裡拉著我的手不放。我從那以後,更是刻意避忌,三句話不離侯爺,竭力婉拒的,誰想他竟有恃無恐,仍舊這般步步緊逼。」
鴛鴦聽了便嘆道:「天底下的男人多半都是這個德行,狂妄自大的很。他們只管自命風流,再不管女子心中願意不願意的,想來仗著有權勢,已是算定了咱們無路可走。從公而論,他倒比那些只佔便宜不做事的又好了許多,到底也曾幫過咱們幾回。雖在他而言是舉手之勞,在咱們卻是雪中送炭,解了燃眉之急了。」
晴雯咬牙道:「我亦知此理。故而才想著以重金美人相謝。但他若是想打我的主意,卻是萬萬不能的。今日同他這般說,已是撕破了臉面,日後他怪罪下來,我粉身碎骨之餘,只怕還要連累許多人,我卻也顧不上了!」
說到這裡,心中沮喪已極,卻也沒有甚麼辦法。
穆平回屋時,見晴雯愁容滿面,費盡心思哄她,始終鬱鬱不樂,提不起勁來,又小心翼翼問緣故,亦不肯多說,鴛鴦那邊也只說夫人在天齊廟摔了一跤,故而心中不爽。穆平便想盡法子安慰,始終不得其法。
當天夜裡,晴雯輾轉反側,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又想起忠順王世子臨別時候的話。寫那句詩的朱氏乃是前朝才女,偏生婚姻不順,遭受妒花風雨,與丈夫不睦,幾近休棄,鬱鬱而終。寧珏是在威脅說會逼穆平休妻嗎?倘若如此,還倒罷了。只是已是得罪了忠順王世子,賈家將來又該如何?想來想去,愁腸百結,始終無法排遣。
次晨起來,晴雯便覺得身子有些沉重。穆平愛妻心切,便要去御醫院請御醫,晴雯忙勸阻,道:「我不過是昨個勞累了,在這裡躺上一日,清淨清淨便完事了。若你請了太醫來,驚動上下,我更不得清淨,只怕更加勞累。」
穆平聽了這話,不敢堅持,只得這般罷了,這日他便守著晴雯,未曾出去,一會子親自泡了開胃提神的枸杞山楂茶,一會又去廚下做了碗山藥蓮子粥,忙著奉于晴雯。
最後連鴛鴦都看不下去了,在旁邊道:「夫人這是心累,想清淨清淨呢。侯爺雖然是一番好意,卻打擾了她,反而不美。」
穆平聽了,只得離了院子,正在府中無所事事間,突然見來順過來報說,從前賈府的管家賴大家的過來了,指名道姓說要見晴雯。
眼下晴雯身子不適,穆平自然是不願打擾她的,皺眉問道:「何事?」
來順從前在賈家,亦是常和賴大一家打交道的,笑著回道:「方才我也曾暗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