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便知忠順王妃打算掩人耳目,不欲旁人知道。此時她心中對忠順王妃滿懷感激, 自是應允了。
忠順王妃見晴雯這般乖順聽話, 心中頗為歡喜,忙打發人回了東安郡王妃,又催著晴雯收拾衣裳。晴雯心中頗詫異:「不過是補一件衣裳罷了,為何竟這般如臨大敵?莫非要補十天半月的不成?」
雖是心中詫異, 到底命鴛鴦、麝月等人胡亂收拾了幾件當季的衣裳。因知忠順王府崇尚節儉, 一味往簡約素淡裡尋, 這才收拾停當, 一行人直奔忠順王府而去。
此時忠順王妃和忠順王爺早已是分院別居。因忠順王妃意欲將事情做得機密, 只收拾了東廂房教晴雯住下,口中言道:「實是委屈你了, 等到此事了結,到時候再下了帖子,請你過府吃酒聽戲,咱們好好樂上一樂。」
當日忠順王妃便遣人送了那要織補的衣物過來。晴雯將包袱抖開來看時,只見卻並不是忠順王妃所說的家常衣服,竟是一件朝服,石青色五色雲紋的蟒緞補褂上頭繡著四團五爪正面金龍,栩栩如生,只那補褂肘間袖口卻有些破損,肩頭綴了幾塊補丁,冷不丁看去,卻與朝服顏色一體,細看之時,方見端倪。
晴雯把這褂子前前後後翻檢一回,心中便有了數,向忠順王妃稟道:「這個自是能補的。只有一樣,是明補,還是暗補?」
忠順王妃聽她說能補,心中不由得暗暗鬆了一口氣。待到她問明補還是暗補時,不覺又詫異起來,忙問道:「何為明補?何為暗補?」
晴雯道:「若是明補,便是如這肩頭的補丁一般,仍舊尋了石青色的蟒緞,從裡面補上一層,外頭看著不甚明顯,但細看之時,方知樸素持家之意。若是暗補,便是如界線一般分出經緯來,仿著那織緞子時候的手法,依舊比葫蘆畫瓢,將那磨損之處填了,若是做工精細時,只怕放到太陽底下細看,還看不出來呢。」
忠順王妃聽了,憤憤道:「那蹄子從來未曾講過這許多門道。竟險些被她騙了。聽起來倒是暗補更費心血力氣,但看起來更好。你便暗補罷。等到補好之後,我自然深謝於你。」
晴雯答應了一聲,正要去補,才走了一步,便被忠順王妃喚住,又道:「我又想了一回,不若明補罷。從前的那繡娘便是明補的,她頗受王爺信賴,若是補法同那繡娘不同時,只怕又要嘮叨出許多話來。」
晴雯笑道:「王妃說得極是。」忙含笑告退,這回還沒轉身,又被忠順王妃叫住,吩咐道:「本宮又想了一回,不若還是暗補罷。也好教訓教訓王爺,教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莫要再被那繡孃的言語迷惑。」
晴雯點頭道:「王妃見識不凡。」這回卻是沒人在叫住她了。急急回了東廂房,令鴛鴦、麝月兩人幫忙,將那磨損之處盡數尋出,然後又拿了絲線過來,在那裡細細織補。
接連織補了兩三日,那衣裳的肘間手臂處皆已補好。這日晴雯將衣裳包好,便欲命鴛鴦送到忠順王妃處過目,又想了一回,到底不好教鴛鴦代勞,竟自己抱著衣裳跟過去了。剛到門口時,卻見一群丫鬟皆在門外垂手而立,都不敢進屋。
有丫鬟知道晴雯是貴客,見她過來,悄悄拉住袖子,道:「夫人莫要過去的好。我們世子爺正在和王妃大吵大鬧呢,夫人這時候進門,卻像是幫著其中一方拉偏架了。」
晴雯一聽果真如此,便立住腳步,只等世子爺告辭離開,自己好向忠順王妃復命。
豈料他們日常間爭吵,從不避開人。晴雯不過略站住歇一歇腳的工夫,屋子裡忠順王妃和忠順王世子已是吵鬧過兩輪了。
只聽得忠順王妃說道:「就連你妹妹也是出嫁在即。偏你這般不穩重,房中連個屋裡人也無,又豈是咱們這等人家行事的規矩?」
忠順王世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