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是鄔家的女人們偷偷過來相看過,自是讚不絕口的。鄔家頗為滿意,隨即送了定禮,連八字都合過來,眼看著就要成親了,那日王夫人和鄔家公子的姑姑閒談,有意無意間提起:「若論我這個庶女,竟是樣樣皆好的,只可惜沒託生在我的肚子裡……」
鄔家的女人們正擬過來商議新婚的婚禮之事呢,便聽她這般說,早懵了,問道:「政老每每提及探春姑娘,皆說她是最有志氣的,很是疼她的,竟只是個庶女嗎?」
王夫人冷笑道:「我哪裡生得出這種姑娘來!她自有母親弟弟。她生母喚作趙姨娘,是我們府裡一個熬了許多年的丫鬟開了臉當姨娘的,還有個弟弟小名喚作環兒,最是調皮的。」一面說,一面教人引了賈環過來請鄔家的女人們看。
那些女人們一個個人精似的,如何猜不到王夫人的心事。再加上賈環過來時,因徹夜聚賭未曾入眠,一副沒睡好滿臉黑氣的模樣,說氣話來像個小凍貓子似的。當下便改了主意。
探春這些日子在賈家協助管家,旁的不說,那訊息是極靈通的。起初聽說鄔家有意時,打聽得鄔家是朝廷新貴,心中很是雀躍,自言終於了卻了一樁心事。
豈料又過來幾天,訊息又傳過來說,這婚事竟是不了了之了。探春滿腹希望終究落空,心中難受滋味自不必說。痛定思痛之後,便料定嫡母王夫人是個生性涼薄、沒有心肝的,平日裡再怎麼巴結都是無用的,這才趁著晴雯歸寧時、自己可以出門看的習俗,特意跑到賈母這邊求賈母。旁的不說,若有在史氏太君身邊撫養長大的名聲,便值得她這般冒險了。
賈母聽了探春這一席話,不由得感嘆了一聲,道:「我原想著,我年紀大了,兒孫自有兒孫福,這些子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本該教旁人操心,自己只管頤養天年便是了。再想不到,連這事也要爭風吃醋的。何苦?」
轉頭向探春說道:「既是如此,你就先在我這裡住上幾天罷。你放心,我這把老骨頭還是有幾分人脈的,必要為你尋一個門當戶對的如意郎君。」說得探春不由得低頭紅了臉。
晴雯在旁邊,卻是分外震驚。她雖知妻妾之間的瑣事,便如林黛玉所說的那樣,「不是東風壓倒了西風,便是西風壓倒了東風,」卻不曾料到,眼看著趙姨娘的一對孩子已經開始籌備婚事了,王夫人始終不曾釋懷。難道這妻妾之間,竟不能和平共處嗎?
這日穆平被賈赦、賈政等人請了過去赴宴,他量淺,對方幾句好處哄下來,樂陶陶的全喝了,故而離開之時,倒比洞房花燭夜更醉了一些。晴雯在旁邊看著,不由得大搖其頭,暗嘆他太過老實了。
一行人回了東安郡王府,鴛鴦和麝月等人早迎了上來。因見穆平醉了,鴛鴦不由得感嘆了一聲:「如何竟喝了這許多酒?」趕著同麝月忙前忙後收拾,百忙之中又吩咐蕙香去廚房尋一碗醒酒湯來。晴雯看在眼中,只覺得鴛鴦處事不亂,頗有大將之風,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片刻之後,蕙香捧著一碗醒酒湯過來了。穆平才喝了一口,便皺起眉頭,向晴雯喃喃道:「這醒酒湯哪裡有我做的好喝?」
鴛鴦在旁邊聽得又好氣又好笑,道:「都已是侯爺身份了,還想著當廚子呢。真是的。」
穆平醉得一塌糊塗,偏偏聽見了這話,斜著眼睛看鴛鴦道:「當侯爺哪裡有當廚子自在。」
鴛鴦自是不會同一個喝醉了酒的醉鬼一般見識,同麝月一起伺候著穆平脫了外衣,送到床上安置了,轉眼看晴雯坐在梳妝鏡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不覺詫異:「這是在做甚麼?難不成你也喝了酒,迷糊了?」
晴雯猶豫片刻,方攜了她的手,向她道:「我不曾喝酒。今日歸寧,老太太囑咐了我許多事。我本來忘了,看見你這一想,卻是想明白了。」
鴛鴦聞言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