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姑娘聽了這話,心中更是確信徐三奶奶是來找茬的了。她原本就不大願意晴雯嫁入徐家,生怕這能生金蛋的母雞飛了,自己連把雞毛都撈不到,如今更是從中窺到幾分徐家妻妾爭鬥之慘烈,心中暗想似晴雯那般直腸子,若是落入這家,只怕不出三年五載,便被人禍害了。
徐三奶奶卻不知道燈姑娘所想,見她低頭不語,自以為得意,吩咐道:「如今我此番來,不為別的,只為了見那晴雯一面,看看她的模樣品性,是否完璧之身,若果真好時,自會接了她回去,若不好時,便是三爺再怎麼愛她,也休想進我徐家門。」
她這話音剛落,後頭人群中便走出兩個穩婆來,向燈姑娘道:「我等奉徐三奶奶之命,來為你家姑娘驗身。」
原來牛氏早恨透了徐文軒仗著才子之名,左納一個妾,右收一個外室的做派,何況早打聽得晴雯生得貌美,暗暗存了不准她進門的心思。
牛氏心裡明鏡似的,若是沒個由頭,正頭娘子不準妾室進門,便是善妒,必是受外人唾棄的。可若尋出這新人的不是來,以這個當由頭拒絕,便可翻成是賢惠之舉了。
牛氏想來想去,待打聽得晴雯是賈寶玉身邊貼身服侍的丫鬟,不覺眼前一亮,料想王孫公子們一個個風流好色,身邊既有這般美貌標緻的丫鬟,哪裡有輕易放過的道理,只怕早晚收用了去。便縱是沒有被收用過,她帶來的兩個穩婆又豈是吃素的。早早暗中吩咐過了的,只教她們暗中破了晴雯的身子,再以這個由頭說她不貞,自可名正言順拒絕她進門。到時候哪怕徐三公子一時丟不開手去,不過養在外面當外室罷了,區區一個外室,難道還不好拿捏嗎?
燈姑娘見這兩個穩婆面相兇狠,心中早七上八下起來。只是此時吳貴不在,竟無一人可商議,不由得躊躇起來,不知道該如何應対才好。
誰知道晴雯的性子最烈,早聽了一個開頭,就已經怒不可遏了。燈姑娘好說歹說,才把她推進裡屋。此時晴雯見徐三奶奶這般凶神惡煞,不請自來,甚至還帶了兩個穩婆過來羞辱她,氣得渾身打戰,四顧之下,竟尋到一把做女紅用的剪刀,擎著那剪刀沖了出來,大聲說道:「你們是甚麼人,竟敢在這裡紅口白牙汙衊人!我清清白白一個人,哪裡認得甚麼徐三爺,快三爺的。還扯出這麼一大篇有的沒有謠言來。這位奶奶據說是徐三奶奶,自該在徐家主持大局,如今跑到我們這私宅之中,究竟意欲何為?」
徐三奶奶不意一個丫鬟,面対著正頭奶奶竟然這般氣勢,不由得吃了一驚。再定睛看晴雯時,只見她容貌清麗無雙,身段亦是婀娜窈窕,雖沒甚麼妝扮,卻自有清水出芙蓉的神韻,心中更是警鈴大作,醋海興波,道:「這是哪裡的規矩?正頭奶奶發話,哪裡輪得到你一個沒名沒分的說嘴的?我知道你一心想進我徐家,但你須知道,只要我不喝這碗妾室茶,你始終進不得我徐家門!」一邊說,一邊示意那兩個穩婆上前。
晴雯冷笑道:「我自是榮國府賈家的丫鬟,又同你徐家甚麼相干?但請徐三奶奶放心,就算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絕了,我也不會和你徐家有半分瓜葛!」見那兩個穩婆步步逼近,舞著剪刀大聲說:「我是賈府的人!賈府的老太太不發話,我看哪個敢動我?」
牛氏素知徐文軒頗有才名,引得那些年輕姑娘一心攀附,趨之若鶩。她先前也見過徐文軒身邊的其他女人,一個兩個巧言令色,対著她姐姐長姐姐短的,也有幾個刺頭不服她的管教,常有意無意間給她下絆子的。但無論哪個女子,都從未說過這般決絕之語。牛氏大驚失色,暗道:「難道她一時急了,才這般口不擇言,她難道不知道這話一經傳出去,我自可大做文章,那時候豈不是連後路也斷了?」
牛氏想到此處,不覺冷笑道:「我自是知道你是賈府的人。你原本出身賴家,賴家是賈家的家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