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可彷彿有無形的千斤重擔讓他的嘴角上揚起一點弧度都很艱難。「其實我並不在意她的生死,甚至我有時候希望她去死,有這種想法的我是不是很可怕?」
在顧璐璐眼裡,少年突然露出一個隱隱帶著崩潰和扭曲的不知道能不能稱之為笑的表情,緩緩說:「你能想像嗎,她一直嫉妒我。
她不能容忍自己不是周圍注目的焦點。一個母親,竟然嫉妒她的親生兒子——
因為我比她年輕,因為我的長相更勝於她,甚至因為她帶回來的剽客的視線在我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哈,這種事,有誰會相信呢?誰都不會相信我的吧?
她雖然從來不以自己做皮肉生意為恥,但她一直都很想把我拉進汙泥裡,既是想讓我成為她手底下的搖錢樹,也是想要看我痛苦……」
顧璐璐聽得已經傻掉了。
愣了一會兒,她猛地拍案而起,「剛才應該狠狠揍她一頓的!不對,只揍一頓根本不夠!!」
不光是流沙表現出的痛苦不似作偽,員工契約的法則限制了員工不能對老闆說謊。當然,「你一點都不胖」這種善意的謊言是可以的,但是不能蓄意欺騙。
所以她能夠肯定流沙說的都是真的。而且合理猜測,那個女人對流沙的所作所為肯定遠遠不止是這些,十幾年生活在這樣心理變態扭曲的女人手底下,流沙所受的痛苦哪裡就只是這寥寥幾句能夠概括的?
但光聽到這些顧璐璐就已經氣得想要狂飆髒話了。
顧璐璐一把按住流沙的肩膀,非常認真地說:「我一點都不覺得你可怕,我覺得流沙你真的很善良了。」
流沙驚異又茫然地抬頭看她。
少年在說完那些話之後,就已經做好了被她戒備和厭惡的準備了,甚至有種自暴自棄的疲憊。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在她那裡得到個「善良」的評價??
顧璐璐:「光聽你說了這一點,我都有點想要鯊掉那個女人的衝動了,何況你是十幾年來始終在經受著這種事情,我都沒辦法想像這是什麼樣的一種深重的痛苦。
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產生了『真希望她死掉』這種想法,也是正常的。而且如果你真的打算要她的命的話,有的是下手的機會,但她現在不是還活蹦亂跳的嘛?你能忍到現在,真的已經很善良了。
這不是你的錯,誰家還沒有幾個奇葩親戚了,只不過你比較倒黴,攤上了這麼個親媽。」
「……你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
「嗐,別去在意其他人說什麼。說的人多,不代表說的就對。」顧璐璐坐下來開解自己的員工,進行一次促膝長談:「在我們家鄉也有句流傳得特別廣的話,叫做『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可我就不認同這句話。
說這話的人,要麼是生活幸福父母和藹,又缺少足夠的見識;要麼就是當上了父母的人,用這句話給自己在子女面前佔據主導權。總之根本不合理。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就像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壞人,同樣的世界上有好母親也有壞母親。一個狼心狗肺、心裡只有自己的人,難道生了孩子之後,就一定會成為一個看重孩子勝過自己的偉大母親嗎?未免也太誇張母性的力量了。
當然也可能有那種從來不懂得愛別人的冷漠自私的傢伙,一當上了父母突然受到親情的感召,就成了個好爸爸或者好媽媽了,但這屬於大團圓故事裡的喜劇結局。可現實生活中,哪有那麼多喜劇啊?」
少女嘖嘖搖頭,老氣橫秋地說:「人心是很複雜的,哪裡就能那麼絕對地評判呢?」
流沙像心口卸下了一塊大石頭似的,輕輕籲出一口氣:「真是出乎意料……我以為一般人都會說『畢竟是血脈相連』、『她到底是你母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