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她好像還是少年時,一大群人騎馬到郊外去踏青,眾人追逐笑鬧,一路上灑下了不知多少歡聲笑語。等跑累了,就躺在被綠草覆蓋著的山坡上,看藍天白雲、花香樹影。春日的陽光照耀著她們,讓人油然生出安逸之感。
一夜無夢,再醒來時,已經是天色微明瞭。
甄涼破天荒地沒有像平時那樣自律地起身收拾,而是躺在床上,回味起了昨夜的那支曲子。
桓羿會彈琴,這一點甄涼當然知道。
但他很少彈。內中的原因,他也跟她說起過。其實小時候,他總不肯好好上古琴課,不單是因為坐不住的緣故。更是因為他知道,宸妃其實十分擅長撫琴。她經常會在某個悠閒的午後或傍晚,撫琴給偷得浮生半日閒的皇帝聽。可她沒有親自教他,而是讓皇帝請了名師,這讓桓羿心裡總有些不自在。
這一點彆扭的小心思,他從不讓人知道。所以連宸妃也只以為他性情活潑坐不住,很少約束他。
等先帝和宸妃都故去之後,桓羿就幾乎沒怎麼碰過古琴了,倒是後來成了攝政王,有人打探到他少年時的事,送了名琴來討好,大抵不願意辜負了那琴,他才試奏了一曲,引得滿堂喝彩。
昨夜彈的不是那支曲子,但甄涼知道,彈奏的人是桓羿。
她甚至直覺地認為,他是看出了自己心情不好,又不能追問,才用這種方式來安撫。
這麼想,未免有點自作多情。但是甄涼的心情確實跟著晴朗了起來。她已經比世間大多數人幸運了許多,至少還有機會留在桓羿身邊,還有時間去改變許多尚未發生的事,沒必要自怨自艾。
想通了,她才爬起來,洗漱更衣之後出了門。
結果一出門就看到了守夜的小喜子出來倒水。甄涼有些吃驚,“怎麼今日這麼早?殿下已經醒了嗎?”
“醒了。”
“那我過去看看。”甄涼說著,走了兩步又回頭問,“昨夜是殿下撫琴嗎?”
小喜子道,“可不是?好些年都沒碰過了,殿下說技藝都生疏了,得撿起來再練練。”
“撿起來?”甄涼一怔。
小喜子不由笑了,“不是甄姑娘你提議的嗎?殿下是這麼說的,說是琴棋書畫都得撿起來了。”
甄涼這才想起來,自己給桓羿出的那個醉心風月的主意。她只是打算讓他品香,不過風月之人,若是不在琴棋書畫上下功夫,確實顯得不夠真實。
不過,桓羿竟然願意彈琴了……
桓羿才剛洗完臉,坐在鏡子前,等小喜子回來梳頭。甄涼見狀,便上前拿了梳子,“今兒我給殿下梳頭吧。”
“你的手藝比小喜子好。”桓羿道。
小喜子剛好從門外進來,聞言不由叫屈,“殿下偏心也該有個度,奴才梳頭的手藝,那可是成總管親自教的,這還不好?殿下看甄姑娘好,就覺得她什麼都比人好,可也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呀!”
“閉嘴吧你!”桓羿透過鏡子瞪了他一眼。
小喜子唉聲嘆氣地走了。
桓羿見甄涼一直在笑,不由問,“今兒很高興?”
“嗯,昨晚做了個高興的夢。”甄涼道,“那是殿下彈奏的曲子嗎?我很喜歡。”
桓羿微微一頓,看了一眼鏡中的她,才似是不經意地道,“是我從前年少輕狂時作的曲子那時什麼都不懂,就以為自己厲害得很。——看來倒還不算丟人。”
“怎麼會?是一□□麼讓人開心的曲子。”甄涼說。
桓羿笑了一下,“那你往後可以常常高興了。”
意思是以後會經常彈奏,甄涼聞言也跟著笑了,問他,“殿下今兒要出去?”
“要去參加一場詩會。”桓羿道,“品香會已經選出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