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趕上你生日得拖延時間嗎。遲揚也無意解釋,不動聲色地站到風口,替他擋風,一邊將錯就錯道:“坐車回去就八點多了,你要是不暈車不難受的話,去商場待會兒吃個晚飯也行。”
帶何弈出門就這一點好,特別好伺候,也不用費心規劃行程,帶他去哪裡都不介意——甚至坐兩個小時公交車來這裡看一眼破孤兒院,再坐兩個小時原路返回,這麼不像個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他都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意思。
好像只要能和對方待在一起,去哪裡幹什麼他都無所謂。
“哥哥,”遲揚略微彎下腰來,靠近他,沒頭沒尾地問道,“以後要是畢業了,我沒法兒這麼每天陪著你了,可怎麼辦?”
話語間帶著和何弈說話時候慣常的笑意,讓人一時間分不清是玩笑還是認真的考量。何弈聞言一愣,眼神複雜地抬頭看向他。
這個問題他想過——不僅想過,還得出過某個答案,只是沒想到會從遲揚嘴裡問出來,也不確定他能想到的答案是否有價值,會不會太逾矩。
“……那你以後想去哪裡?”他斟酌片刻,選了個較為委婉的問法。
如果回答是,我是個沒有未來的人,唯一的方向是陪在你身邊,一同去往你選擇的方向——這會不會太理想也太幼稚了。
可他確實是這麼想的。
遲揚伸出手,隔著柔軟的羽絨兜帽摸了摸何弈的頭,漫不經心地把問題拋回給他:“你想去哪兒?”
“z大。”
何弈的回答倒是不出所料——全國知名的學校,留在省內,對他來說也不算難考,而且理工類專業評級優秀,是他會喜歡的型別。
似乎也還行,不算太難。
見對方沒有回答,何弈委婉地清了清嗓子,又補上一句:“……z大在大學城,附近也有不少……嗯,不用太高的分數就能上的學校。”
不過以遲揚現在全科加起來不過百的分數,大概連這些學校都考不上——不,自信一點,把“大概”兩個字去掉。
“我猜你現在在想,這些學校我八成也考不上,但是大學城裡能打工的地方不少,說不定我還能去你未來的學校邊上找份工作……”遲揚笑了一下,“其實也不用打工,我那親爹的遺願是讓我衣食無憂到老,半輩子的財產都留給我了,我要是想,真去z大邊上買套房當陪讀也不是不行……”
何弈似乎想反駁,又不想開口打斷他,只能安靜地聽著,等他說完。
“但是哥哥……”這人卻有意賣關子。
“嗯?”
“別這麼想,”遲揚看著他,說,“**上陪著你是沒用的,得在精神上與你同行。”
這麼文縐縐的話,如果換了何弈來說大概毫無違和感,但從他嘴裡說出來,就像是一匹灰狼穿上西服打了領帶,戴著金絲邊的眼鏡混進人類社會,去咖啡廳要一杯卡布奇諾一樣,哪裡都怪異。
何弈卻沒有注意這個——只是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他想說又怕對方難堪,不知該怎麼開口的話,原來遲揚已經知道了。
還這麼恰到好處地說出來,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所以呢,”穿上西裝的灰狼還在侃侃而談,玩笑似的語氣下藏著認真,“你得說,想讓我也考上z大,這樣才能真的一直陪著你,不會越走越劈叉……”
“可是隻剩一個學期了,你……”
他說不出“我覺得你考不上”一類的話,只能委婉地停下來,移開視線,看向遲揚身後偶爾閃滅的老舊路燈。
下一秒他聽見對方輕輕笑了一聲——遲揚彎下腰,牽過他的手,在何弈不明所以的注視下將那隻手擺成個只伸出拇指和食指、玩具手槍似的姿勢,拉到身前煞有介事地對準了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