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張忠這邊的人接到訊號,稍有異動,立時便是「咄咄」兩聲,給利箭破空而來、當胸穿過,被釘死在了身後的柳樹上。
張忠等人駭然,抬頭看向利箭來處,才見此處暗夜中的矮牆上,不知何時已經佈下一列弓
手,在場所有人都在這批弓
手射程之內。
齊雲腳尖用力,碾過那人扣在泥土中的手指上。
「哎唷!痛死我了!」那人終於忍耐不住,大叫起來。
而柳原真透過他的叫聲,終於感到了一絲熟悉——正是這人方才說是四公主要他的性命。只是方才這人故意壓低扭曲了聲音。他定睛往那人面上看去,忽然感到有些眩暈,這人不正是跟在張忠身後的王府護衛?
張忠見事跡敗露,眼珠一轉,手臂撈過柳原真來,想以此求生。
「咄」的一聲,齊雲一箭先出,穿透張忠的左手,又一聲令下,所率三百名精英扈從一擁而上,將張忠等人齊齊拿下。
襄陽城行宮中,穆明珠獨自坐在寢殿內室,耳聽著雨聲淅瀝,望著一盞燈燭發呆,直到燈花一爆,才驚得她回過神來。
在她案頭,已經處理完的政務信件往來之上,還有一封鄧玦晚間派人送來的信,大約是對她情書的回應。
只是穆明珠無心檢視,平白擱了一個半時辰也沒開啟來。
平時齊雲也有晚歸的時候,有幾次她甚至已經準備睡下了,他才帶著一身寒氣從視窗翻進來。但那種情況穆明珠絲毫不曾在意,他做的本就是歸時不定的差事。
可是今夜,因為知曉他要去做什麼,因為清楚是存在危險的事情,穆明珠反倒難得的體會到了什麼叫關心則亂。
她清楚沉湎在這樣的情緒中毫無益處,可是等不來結果卻也難以入眠。
「去外書房看看虞先生還在嗎?」穆明珠喚了櫻紅來,「若是還在,便請他到花廳稍坐,本殿想與他對弈一局。」
深夜的花廳中,穆明珠與虞岱的一盤棋局剛過半,齊雲便裹著一身濕冷歸來。
柳原真的腿傷在路上已經簡單包紮過了,由行宮的扈從抬著滑竿送他進來。青年人這一夜受了太多驚嚇,又受傷失血,還給冷雨澆透,面色慘白,一身濕衣坐在滑竿上,狼狽不堪。一路被送到行宮花廳中來,柳原真卻像是還沒回過神來,低頭看著自己左腿上刺眼的繃帶,也沒有向穆明珠行禮,似乎想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其實發生了什麼是很好理順的。
那帶頭的張忠雖然是王府的護衛,但是在應對嚴刑逼供這方面,完全沒有經驗,給齊雲一審,早已什麼都招了。
這張忠的確是英王府的老人,從英王來到南陽,就一直在府中做護衛。這次的事情乃是王府長史選定了他之後,英王又親自交待過的,要他派可信之人佯裝成四公主的人,「不要傷柳原真的性命,只是叫他驚醒,不緊要處來一刀便是」,對張忠的說法,乃是為了報柳老爺子的仇,要激起柳原真的血性,也叫雍州各大世家同仇敵愾。張忠既然被選中,自然也有他的過人之處,辦事非常老道,一上來先摸清了柳府的巡防佈局,又提前在堆積木柴的屋舍中澆了油,趁著雨夜先動手,悄無聲息就解決了一批柳府的護院,佯裝賊人前來,嚇壞了柳府的趙管家,叫趙管家帶著柳原真從後門逃——柳原真一到後門,卻正好撞上張忠提前安排下的人手,便是那幾個佯裝是穆明珠扈從的人。
直到這一步,張忠的安排一切順利,不出意外,柳原真便會相信的確是四公主要殺他,就算是其中有幾處疑點,但是等到天亮,大火將整座柳府燒光,掩埋了一切證據。而柳原真「四公主要殺我」的訊息已經傳遞出去,給別有用心之人散佈,那麼柳原真就算還有疑心,也沒有了退路,只能從此以後帶頭走上圍剿穆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