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頗為深沉的中年人,有超出年齡的法令紋,沉默盯著臣下的時候,彷彿陰鷙的鷹隼。
「為此豎子,誤朕大計!」拓跋弘毅重重一拳,砸落在拓跋長日的訃告上。
拓跋長日在烏桓在三年,打亂了拓跋弘毅原本的計劃。雖然拓跋長日在烏桓的兵力,與梁國大軍比起來,甚至不到十分之一,但為了平叛,梁國卻需要不斷付出兵力與糧草。如果不是拓跋長日在烏桓生亂,這三年時間梁國的國庫不知能豐盈多少。
可以說拓跋長日之亂,拖住了拓跋弘毅集權南下的腳步。
拓跋弘毅積威深重,此時發怒,連對面的宰相拓跋友也心中懼怕。
拓跋友乃是皇帝名義上的表叔,雖然輩分年紀都長於皇帝,但個性溫和無爭,也因此才能在皇帝身邊留下來。
不管拓跋弘毅怎麼推行各族融合的政策,但在如今的梁國朝堂之上,重臣多半還是鮮卑出身。
拓跋弘毅發怒不過一瞬,很快便自己平靜下來,轉頭看向宰相拓跋友,問道:「周國有什麼訊息?」
拓跋友一一道來,「周國境內各州都是勸課農桑,一力推行永平新政。原本西府兵謝氏在陳郡似欲生事,後來周國朝廷的人下來,跟陳郡周邊的大世家細談,又出了另一個辦法,要他們拿超過五千傾的田地,給朝廷統一分租,每年只收一成所得。如此一來,陳郡周邊原本要聯合動手的幾大世家都洩了氣。謝氏雖有西府兵,但到底獨木難支,謝氏內部也有分歧。最終謝氏原本的計劃便不了了之了。」
拓跋弘毅皺眉聽著。
「還有是周國皇帝委任的新水師都督鄧玦,常於南北水系上操練水師,又有周國朝廷給他的財政支援,據說革新了船舶。另外周國朝廷的財務支出中,有一塊不明晰的,從購置所得中分析,這筆錢款似乎是用去養馬了。」
拓跋弘毅慢慢道:「水師、戰馬、農桑。」
周國皇帝的志向不小。
宰相拓跋友擔憂道:「周國北上之心,一直不死。咱們的騎兵強悍,雖然能南下,卻不能渡江,總是斬草不能除根。除非是興造船隻,想辦法從水路南下。」
正如周國警惕梁國南下一樣,梁國也警惕於周國北上。
而梁國想要徹底剿滅周國,必須要有船、有水師。只是梁國造船的技術遠不如周國,水師更幾乎是從零開始,倉促之間如何能成?
宰相拓跋友的擔憂不無道理。
皇帝拓跋弘毅卻顯得鎮定許多。
周國的水師都督鄧玦乃是梁國奸細,這個事實除了皇帝自己知道,便只有中間傳信的那個雍州柳魯知曉。
原本趙太后埋在周國的釘子,都被一枚枚起出來了。
現在他手中所剩的最後一柄利刃,便是鄧玦。
宦官在殿門外小心探頭。
拓跋弘毅看在眼中,招手示意他上前來,「何事?」
那宦官小心翼翼道:「是賀蘭貴妃宮中來人,說是大皇子病了,一面去請太醫,一面來報給陛下。」
前朝議事之處,賀蘭貴妃的人卻尋常而來,足見其恩寵之勝。
梁國二十多個部族,除了拓跋氏之外,沒有任何一個部族能比過獨孤氏的勢力。
拓跋弘毅當初為了扳倒太后的勢力,藉助了皇后獨孤氏的部族。如今為了壓制過度膨脹的後族勢力,拓跋弘毅又扶持了賀蘭部的女兒為貴妃。只是賀蘭部比不得獨孤部,要想能壓得住,還得拓跋弘毅從中安排。他對賀蘭氏恩寵有加,賀蘭氏又誕下了大皇子,宮中前朝才算是與獨孤氏旗鼓相當了。只是這位貴妃賀蘭氏,並不是沉穩有度的老臣,她年少入宮,又恩寵無極,自然便嬌慣異常,今日想要星星,明日又想要月亮。拓跋弘毅只是要用她,並不曾愛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