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借著敘職的機會,靜玉趕來洛陽面聖,想要為自己的仕途轉個方向。
他經了這六七年的歷練下來,也明白事理了。他不可能仗著自己從前那點微末的功勞,只憑求的就從皇帝那裡求來一個滿意的職位。
他得對皇帝有用才行。
所以來洛陽的這一路上,靜玉絞盡腦汁就在想要怎麼對皇帝有用。
若是早幾年,他肯定想的第一條還是給皇帝做侍君。可是連年戰爭之後,他自己都覺皮相失色許多,更競爭不過皇帝身邊那麼多美人;再者他做了這幾年都尉,也慢慢體會到了自主自由的滋味,哪怕是奔著皇帝而去,他也未必還甘願困居宮中。
他既想要在都城中做安閒富貴的官,還不想失去自由,又文不成武不就,哪有這樣現成的好事呢?
然而靜玉不愧是靜玉,還真給他想到了。
此時靜玉坐在皇帝下首,笑得很是熱切,把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如今外事已定,該議內事了。陛下富有四海,日理萬機,身邊沒有知情曉意的人怎麼行?朝中那些大臣可信不得,他們各有心思,呈給陛下名單都是他們先過目的,不知道背地裡多少勾心鬥角的事兒呢。不管陛下喜歡不喜歡,只管一股腦給您往身邊送,若是有那等意圖不軌的呢?臣就不一樣了,早在揚州時就堅定追隨陛下,一顆忠心、日月可鑑。況且陛下待臣親近,臣雖愚鈍,也約略能體會上意。您喜歡什麼樣的,您只管告訴臣。」他露出個「咱倆誰跟誰」的笑容來,「這不比讓外面的大臣插手,要強千萬倍嗎?」
穆明珠處理枯燥繁重的政務久了,還沒能跳過頻道來,聽完靜玉的高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好在有靜玉的地方,從來不存在冷場。
靜玉環顧高大的宮殿,又笑道:「況且這麼大的皇宮,那麼多空著的宮殿,若沒什麼人住,多可惜呀。」
穆明珠俯首,以指骨颳了兩下眉毛,無奈道:「朕聽明白了。你不想回襄陽做都尉了,要在洛陽謀個官,是不是?」
靜玉被戳破心思,也不尷尬,笑道:「臣這不是想離陛下近一些麼?陛下在雍州拋下臣,這一別就是六七年,臣暗地裡可是哭過好幾回。」
「你哭還會背著人?」穆明珠再度戳穿,道:「怕是要哭到人盡皆知的。」
靜玉一路上就想了這麼一樁絕好的差事,生怕陛下不答應,忙把話題引回去,道:「陛下喜歡會哭的還是不會哭的?」
穆明珠站起身來,權當是跟他逗趣解悶了,道:「朕喜歡會哭的如何?朕喜歡不會哭的又如何?」
靜玉忙道:「那自然是按照陛下的心意去選人。您想啊,您會跟外面那些古板的大臣說這等話嗎?萬一您喜歡活泛的,外面大臣給您送進端莊的來;您喜歡賢淑的,外面大臣卻給您送進潑辣的來——這您在後宮休息不好,豈不是要誤了您在前朝的事兒?這事兒雖然說起來不像大事兒,可跟萬千百姓聯絡著吶!」他轉轉眼睛,小聲道:「臣也不是說這差事一定得給臣,不過畢竟臣專業一些……」
這是他的老本行了。
穆明珠踱步到殿門口,回身看向靜玉。
在襄陽之戰中,靜玉是有功的。這六七年來,他的差事也並沒有懈怠,按道理應該獎賞他。
人的志向等等不一,有像林然那樣不願以色侍人、誓要北定中原的人,也會有像靜玉追求更安逸享受生活的人。靜玉雖然不是君子,至少是一個真小人,總比那等表面禮義廉恥、滿肚子見不得人心思的假君子要鮮活可愛許多。
穆明珠想了一想,道:「朕這宮中還真有一樁差事要你去做。思政殿後面要增建一處宮殿,修葺未成,便交給你督辦。」
因為她遷都倉促,洛陽皇宮乃是在當初魏文帝所建的洛陽宮舊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