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另寫的字跡清俊有風骨,與之前兩張皇榜上的字跡都不同。
他還在一個一個看上去,忽然後背已經被同窗拍打起來。
「你中了!頭等第二名!」那名在丁等被取中的同窗叫嚷起來,拍著他的背,扯著他的胳膊,「用勤兄!你快看啊!」
胡辛心頭恍惚,忙抬眼看去,果然見自己的名字在第二列,只是他的名字也是另寫上去的——之前原本在第二列的名字被抹去了。
那另寫他名字的字跡,與另寫頭等最後一名的字跡,乃是一樣的,出自一人之手。
能在恩科皇榜上改考生名字的,除了當今天下還有誰?
胡辛愣愣望著那御筆所寫的名字,因為太強烈的情緒衝擊,在當下竟做不出任何反應。
新君恩科,他是甲等第二名?
那麼張彬呢?
胡辛與張彬乃是至交好友,自認為學識不如張彬,此時匆匆一掃,見榜上十三人,竟沒有張彬的名字。
張彬竟是不曾被取中嗎?
「這怎麼不見遠木兄的名?」一起來的同窗有人小聲嘀咕著,在他們看來,張彬不被取中顯然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胡辛轉頭向張彬看去,卻見張彬正從皇榜上收回視線。
張彬顯然受了打擊,只強撐著不表露出來,對胡辛勉強一笑,道:「恭喜用勤兄了。看來是我的答案,未得上意。」
批閱考卷的乃是以右相蕭負雪與少府李思清為首的官員,並基本擬定等級。
而最終審核確定名位的,卻是當今聖上。
胡辛卻是道:「遠木兄不忙洩氣。恩科取士,丁等取五十六人,丙等取四十二人,乙等取二十八人,以此類推,甲等該有一十四名。如今這皇榜上只有十三人的名……」
張彬苦笑道:「用勤兄不必安慰我。」
胡辛低聲道:「試題問的都是永平新政,大周有一十四州——你想,這其中難道沒有什麼關聯嗎?」
張彬微微一愣。
彷彿是為了印證胡辛的推測,宮門洞開,又有宮人騎快馬而出,驅散圍堵在皇榜前的人群,於眾目睽睽之下,在甲等皇榜第一列,又粘上了一道字條。
字條黑底金字,寫的乃是甲等頭名,張彬。
人群中的聲浪一時炸開來,大家都在詢問這甲等頭名是誰。
原本圍著張彬的同窗們,都感嘆起來。這本是值得大聲慶賀的事情,但因為這些同窗幾乎都未被取中,自身情緒低落,也就叫嚷不起來了。
胡辛激動之下,握住張彬的手,低聲叫道:「我說什麼來著?遠木兄入建業,必是要一鳴驚人的!」
張彬現在陷入了胡辛方才的狀態,巨大的喜悅衝擊下,感到現實像夢幻一樣,失去了真實感。
胡辛笑道:「真好,兄乃頭名,我為第三,春日宴上咱們又可以作伴了。」
有人欣喜如張彬、胡辛,自然也有人頹喪不滿如董甘、範轍。
董甘和範轍是壓根沒被取中,連最末的丁等五十六人都沒進去。
全部被取中的一百四十名學生中,世家子弟只有十四人,這比例實在是低到駭人。
細究背後的原因,跟世家子弟原本的「優勢」不無關係,他們倚仗著族中官員給劃出的「重點」,考場上一看到試題便懵了,能及時調整好狀態答題的,已是其中翹楚。
皇榜揭曉沒幾日,世家子弟中怨聲載道。
南山書院的幾位老師,也擔心自家子侄未來的前程,私下聯合後來陛見進言。他們的話語委婉,但意思很明確。他們那些從落地起就接受精英教育的子侄,怎麼可能比不過普通出生的寒門子弟?姑且不論這次試題是否公平,只以卷面的答題情況來看,也不應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