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一成,就是他們的安穩生路,就能瓦解他們魚死網破的決心。
正所謂溫水煮青蛙,待到十年二十年之後,這一條生路是會變窄還是變寬,就要看朝廷與世家的博弈,是誰佔了上風。
皇帝給出這一條新路,實乃絕妙一筆。
大量田地歸於朝廷管理之後,又可以分租給尚且無力買地的貧苦百姓,又或是按照國家需求,用於屯田養兵、遷徙蠻族。
虞岱陷入遐想之中,直到皇帝輕喚,才回過神來,低嘆道:「陛下這一招如羚羊掛角,妙之極矣。」
穆明珠微微一笑,道:「朕不過是給一則構想,具體實施還要靠你們。」
好的政令也需要有能力的人去執行,否則只是一紙空談罷了。
與大世家談,談到能在什麼程度上防止暴
亂、達成目的,就要看當地官員的能力了。
虞岱身體不便,遠途而來,又一場深談,已是面色蒼白,有些支撐不住。
穆明珠很快便察覺了,笑道:「虞先生先下去歇息,待宴會過後,還要再見眾學生呢。」
一時虞岱退下,鄧玦便自己主動挪上前來,坐於穆明珠下首,垂眸笑道:「陛下如今英姿更勝往昔,竟叫臣不敢多看。」
穆明珠起身笑道:「這些屁話跟朕就省省吧。」她瞭解鄧玦,他不過是偽裝久了,已經習慣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是社交時的利器,卻未必是他心中所想。
鄧玦碰了個釘子,眸中有一瞬錯愕,不過很快化為苦笑,跟著站起身來,摸了摸鼻子,搖頭道:「陛下總讓臣感覺自己口拙舌笨。」他說這話的時候,聲調已經沉下來,與之前那種稍顯高亢熱情的社交語氣很不同。
穆明珠走到側間,在小榻上坐下來,自己隨意點了一支茉莉香,提神解乏,看向跟進來的鄧玦,問道:「情況如何?」
這問的範圍可就太大了。
好在鄧玦是聰明人,跟聰明人談話總是省事許多。
鄧玦一一道來,「梁國一切如常,梁國皇帝不曾起疑。荊州看起來還平穩,倒是豫州陳郡怕是要出事。」
「謝氏郡望?」穆明珠嗅了一口茉莉香,並不是很詫異,道:「謝鈞按捺不住了?」
鄧玦只說他了解的情況,道:「這兩個月來,西府兵與陳郡來往密切。」
穆明珠眯了眯眼睛,道:「謝鈞等了這麼久,不在乎多等幾個月。他大約是要等新政推行到豫州的時候,再對朕發難。」
鄧玦道:「謝氏在陳郡能量不小。」
豈止是不小,此時的陳郡乃是梁國人佔據了北方之後,於豫州僑立的。僑立之處,郡中百分之八十的人要麼姓謝,要麼是謝氏家僕。可以說謝氏在陳郡,跟皇帝無異,甚至比皇帝的名望還要高些。如果謝鈞以陳郡為支點,借著新政推行、大世家對朝廷不滿的關鍵節點,發起叛亂,後果可大可小。如果不能及時掐滅,也許能發展成席捲大周全境的大風暴。
穆明珠陷入了沉思。
鄧玦輕聲道:「謝鈞自受傷之後,對身邊扈從愈發謹慎,等閒人根本靠近不了他所在的院落。」言下之意乃是連他都無法派人去探查謝鈞的情況。
「朕知道了。」穆明珠回過神來,看向鄧玦,問道:「你三年荊州都督已滿,接下來想去什麼職位?」
一州都督,三年期滿,有的會繼續在當地為都督,也有的會調到中樞做重臣,也有的會往邊防上做將領。
鄧玦在荊州三年,又有與梁國的關係在,還要牽制西府兵,滿心以為皇帝會讓他繼續回荊州做都督,此時被問,微微一愣,笑道:「臣聽憑陛下吩咐。」
穆明珠嘴角露出一絲危險的笑意,傾身上前,盯著鄧玦,壓低了聲音道:「朕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