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角之外,櫻紅等人已經看到了燈籠的光。
櫻紅並不知有齊雲同行,見那光忽然停了,擔心公主殿下出什麼意外,「殿下?」她一面喚著,一面似乎便要走過來檢視。
穆明珠收回在少年腰間的手,調笑道:「等下床上見。」
櫻紅帶著扈從拐過來的時候,只看到公主殿下一人撐著紅羅傘立在雨中,一隻燈籠歪靠在一旁的花樹間、像是什麼人慌不擇路丟下的。
「殿下!」櫻紅忙迎上來。
穆明珠自己彎腰,撿起那隻燈籠,安撫著慌亂的婢女,含笑道:「本殿好得很。」她在櫻紅的陪伴下,走出數步,忽而低聲吩咐道:「今夜多備一份熱水。」
櫻紅微微一愣,旋即明白過來——殿下養的那位小情郎,今夜又來了!
「再派人傳話,要鄧玦連夜來行宮。」穆明珠眯了眯眼睛,道:「有急事相見。」
「是。」
等穆明珠雨中漫步,沐浴過後,回到內室的時候,齊雲早已在等候。
「去吧。」穆明珠聽到櫻紅小聲匯報的聲音,知道隔壁浴房中一應都準備好了,婢女等也已經退下,她手指戳在少年腰間,推了推他,笑道:「濕衣雖然俊俏,若病了可得不償失。」
齊雲紅著臉走出去。
穆明珠聽著隔壁的動靜,說來也奇怪,竟然幾乎聽不到水聲——大約因為離得近,少年羞澀不敢有太大的動靜。
她側著耳朵聽了片刻,有些心猿意馬,自己輕咳一聲,定下神來,先處理案頭的急件。
雖然一開始是為了轉移注意力,但穆明珠很快便給正事佔住了心神,以至於連換了新衣、沐浴過後的少年走進來都沒察覺。
齊雲望著燭光下答覆往來信件的穆明珠,知她在忙正事,不好出言驚擾,只靜靜望著她。
然後,目光不受控制往她下唇那一點暗紅淤痕而去。
那些酸澀痛苦的情緒又開始在胃裡翻湧。
齊雲閉了閉眼睛,轉頭打量著內室的陳設。他從窗欞上繫著的紅繩看去,一點一滴,想要找出在他之後,是誰人還曾踏足此處的證據——但是內心深處,這樣拼命的找尋證據,只是抱了萬分之一的希望,盼著最後於證據上一無所得。然而哪怕是以他的利眼,也無法查證這樣的事情。公主殿下身邊的婢女勤懇,內室的陳設從來一絲不苟、日日清潔,如果說案上的花瓶位置有所改動,多半也是公主殿下自己隨手擺放的。他一寸一寸看過去,最後望向那淡粉色的床帳,在床帳角垂下的一縷黃絲絛上,原本繫著一枚銀球香囊,後來裡面的香散盡了,卻放了一隻紙花。
是他新年時贈給公主殿下的紙花。
原本正紅色的牡丹花,已經稍微黯淡了顏色,可仍是好端端、掛在公主殿下床帳香囊中。
她每日晨起睡前,只要抬頭,便會看到。
齊雲感到心中一股甜蜜的疼痛。
穆明珠此時恰好理完案頭的急件,抬眸就見少年站在下榻前、呆呆望著床帳上的紙花出神,便一笑道:「顏色有些黯了,不過模樣還是漂亮的。」便傾身上前,拉了他的手,笑道:「齊都督幾時得空,再給我折一隻?」
齊雲順著她的力道,坐倒在下榻上,黑眸凝睇著她,脈脈含情。
穆明珠最受不了他這樣乖巧不語、只拿一雙桃花眼看人的模樣。她從案後轉出來,跪坐在旁邊,拉著他沐浴過後溫熱甚至發燙的手,柔聲笑道:「怎麼這樣看我?四個月不見,不認識了嗎?」
她一開口說話,齊雲的目光不由自主又落在她唇間。
——那一抹暗紅色的淤痕,當真刺眼。
他的目光停滯在那淤痕上,一顆心劈成了兩半,一半因為這來之不易的相見而甜蜜悸動,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