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過身去,從鄧玦的視角,便可以望見她烏黑的發、纖細的腰還有半透明中衣下修長的小腿。
正如所有血氣方剛的男人一樣,當看到這些,不出於鄧玦理智的,熱血便往頭上湧來。
鄧玦內心深處仍擔憂著那枚鑰匙,可是動作間已經依照穆明珠的吩咐,換上了新的中衣。
穆明珠不等他再做什麼,便看似無意地踢了一腳他落在地上的舊衣,拖著他的手臂,穿過殿門,一路往煙霧繚繞的溫泉中而去。
入水之後,穆明珠反倒安靜下來。
溫泉池壁是天然的模樣,彎曲不平。
穆明珠藏在一處凹進去的池壁內,隔著三步遠,隔著淡淡的霧氣,看向同樣倚在池壁的鄧玦。
鄧玦正緩緩把束起的長髮盤起來,似乎在思考著什麼,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
穆明珠不願意給他思考的時間,手掌推出,打出一串水花濺在他身上,笑道:「信裡寫的好聽,說什麼要侍奉於本殿左右,如今給你機會了,怎麼只在一旁發呆?」
鄧玦回過神來,現下再去想那枚鑰匙也是無用,況且只一枚鑰匙對外人也說也是無用。
但是那種濃重的「不對勁」的感覺,也讓他無心在這時對公主殿下示好。
他抬眸,隔著霧氣看向穆明珠,從未如此想要了解一個人。
想知道她的一舉一動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
「玦心中有一個問題,只是怕問來冒犯了殿下。」
「你問。」
鄧玦盯著穆明珠,道:「殿下是受過很多傷害嗎?」
穆明珠笑道:「怎麼這樣問?」
「方才在湖邊,殿下說想要做一顆石頭。」鄧玦低聲道:「一個人怎麼會想要做一顆石頭?」
穆明珠面上笑容褪去,她輕聲道:「說下去。」
「除非這是一個傷心的人。」鄧玦低聲又道:「一個人若是過得快活,怎麼都不會想要做一顆石頭的。」
有好一會,溫泉中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有霧氣在房頂凝結滴落的水聲。
穆明珠凝視著鄧玦,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就好像她跟鄧玦是一類人。
鄧玦有一顆不同於尋常男子的心,對於人的情緒有更敏感的覺知。
「鄧老將軍是個什麼樣的人?」穆明珠問道。
鄧玦低聲道:「玦少時,先父忙於外面的事情,又有將軍的責任在,有許多年家人與先父都是分別居住在不同的州郡。待到先父致仕,沒享一年清福,便病故了。」他簡短而誠懇道:「玦這一生,與先父相見時日甚少。殿下問先父是怎樣的人,玦所知,並不比朝廷給的悼文更多什麼。」
「原來如此。」穆明珠淡聲道:「鄧老將軍一生忠義,想來無缺也是一般的。」
鄧玦眉睫微微一動,面容模糊在水汽之中,望著穆明珠沒有接話。
穆明珠玩笑道:「怎麼?難道不是嗎?」
鄧玦仍舊望著她,口中道:「玦自然不敢與先父相比。」
穆明珠怕在這個方向上深談下去,惹他起疑,便輕輕一笑,轉而道:「無缺也不快活嗎?」
鄧玦笑道:「玦能陪伴殿下左右,又怎會不快活?」
穆明珠盯著他道:「一個人若是從來快活,又怎會懂另一個人的不快活?」
鄧玦能從她脫口而出的「石頭」中讀懂她的傷心,又怎會是沒有經歷過傷心之人?
也許他的傷心處,正是他背叛的源頭。
穆明珠眸光微動,輕聲道:「似本殿與無缺這樣的人,生來錦衣玉食,比之世上絕大多數人都富足許多,又有權勢。若是還不滿足,簡直應該天打雷劈。然而其實一個人心裡受過的傷害,跟他是不是吃得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