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蕭淵的話來說,他給出的那點財物,比不得對方精彩的故事。真要計較起來,也是他賺了。
哪怕對方的故事是編的,那也是精彩絕倫的好故事。
好在他也不是真傻,故事聽得差不多,也就把人送走了,倒是從沒有被賴上撕不開的情況出現。
這次穆明珠尋到蕭淵所在的茶館時,果不其然,蕭淵又已經與素不相識的百姓拼了桌。
蕭淵一個錦衣郎君,坐在一眾布衣之中,竟然絲毫沒有違和感。他那隨意橫坐在長凳上的動作,宛如才做完工的力夫。
此時一桌人正聚精會神聽一個疤頭壯漢講話,竟是誰都沒有察覺窗邊來了一隊人。
穆明珠擺手示意翠鴿等人站到遠處,她自己立在窗邊,聽那些人說話。
只見那疤頭壯漢比手畫腳、義憤填膺道:「我那妹子當初不聽家裡的,給來揚州賣毛皮的商人給哄騙了,一心跟著那商人去了梁州。當初我們是苦勸的,梁州緊挨著大梁,若是一旦有戰事,豈能討了好處去?況且嫁到那麼遠,有什麼事情家裡也幫不上,嫁給富商又有什麼用?自來商人最薄情寡義!如今怎麼樣?都被我說中了吧!大梁騎兵南下,長安鎮都破了,梁州還能留嗎?好在我那妹子也不是糊塗的,一看情況不對,趕緊就往回來。我那富商妹夫,說出去是販賣幾千塊好皮子的
有錢人,又有什麼用呢?逃命的時候如何顧得上財產?如今捲了包袱來揚州,吃喝住宿一應都要我們照料了。雖說帶出來些金銀首飾,可家業是沒了!」
「何至於這樣急?」蕭淵出聲道:「朝廷派了齊將軍領兵抵擋,總能給你妹夫送出貨物的時間……」
那疤頭壯漢看著蕭淵,粗聲粗氣道:「我看你這郎君的打扮,跟我那富商妹夫從前有幾分相像。你雖然請咱們一桌吃食,是個善心的,但真論行事,怕又是一個我妹夫。郎君你啊,只在深門大院內,哪裡知道外頭的苦處?」
蕭淵也不惱,笑道:「還請哥哥教我。」
那疤頭壯漢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道:「當不得郎君這稱呼。」嘆了口氣,又道:「咱們的兵調過去,看著人數是不少,可是我那妹夫說了,全不頂用。原本皇甫老將軍在的時候,還能周全著。但是如今皇甫老將軍一死,那些當兵的本來就心裡不痛快,又憑空換了個齊將軍上來……」
蕭淵道:「那齊將軍做副將也有二三年了,怎麼說是憑空?」
「這就是郎君你不懂了。他做了副將,可打了什麼仗?底下的兵只知道皇甫老將軍,從不知什麼齊將軍。他就是做了二十年三十年的副將,還是跟皇甫老將軍不一樣。要我說啊,皇帝要那什麼副將頂上來,還不如要皇甫老將軍的兒子來做將軍……」
蕭淵笑道:「那皇甫老將軍的兒子是個文官……」他搖頭閉嘴,又道:「哥哥你接著說。」
那疤頭壯漢又道:「這一來底下的兵不認上頭的將軍。二來是,諸位數一數,咱們都多少年沒打仗了?我那妹夫親眼看到的,那當兵的穿的甲衣都生了鏽,拿的刀都抖不響了……」
蕭淵蹙眉,窗外的穆明珠也皺起眉頭。
朝廷缺錢是多年來的問題了,沒有錢,也就無法給士卒置辦新的甲冑武器。即便是府兵制出來的兵,需要自己置辦武器等物的,他們也是因此貧窮置辦不出新的來了。
這背後牽扯的事情,可就太多太深了。
皇帝穆楨左右平衡十數年下來,常年要面臨的最大問題,其實就是「錢從哪裡來」這一點
。
那疤頭壯漢顯然並不瞭解現象背後的本質問題,只是憤怒咒罵道:「皇帝撥下來的糧餉,都給上頭的官一層一層分了個乾淨,底下的人連一粒米都見不到了!你們說說,就這樣的兵,如何能跟人家大梁的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