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舒出一口氣來,道:「好吧,既然非白執意求去,本殿也不好攔著。我派一隊人馬,送非白出城——你們要走哪條路線?」
孟非白撥動佛珠的手指輕輕一頓,悄悄鬆了口氣,其實他並不需要穆明珠派人護送,有孟羽的一萬府兵,只要沒有穆明珠阻攔,他在現下的揚州城中完全是來去自由的。但這是必須要接受的好意,他也不願節外生枝,便道:「在下欲走南徐州,再往北境去。勞煩殿下。」
穆明珠道:「好。」便點了一支千人隊,親手寫了一封文書,因現下城門上都是她的人,而她此前下了命令是死守城門,不許開啟。
她把那手書遞給孟非白,道:「山高水長,那咱們後會有期了。」行事利落,毫不拖泥帶水,既沒有要留那鮮卑奴的意思,也沒有太過不捨。
孟非白伸手欲接那手書,忽然輕輕抬眸看向穆明珠,茶色溫柔的眸中隱有不解。
「怎麼?」穆明珠含笑看他。
孟非白接了手書過來,見她如此痛快,反倒心底有些隱隱的不安。他說不清緣由,但這份直覺曾幫助他在商場中免除好幾次重大的損失。他垂眸,輕聲道:「沒什麼,只是殿下前番用在下之時,言辭懇切,口口聲聲引在下為知己。如今與在下作別,殿下神情淡然,難免叫人覺得……從前的話都是殿下哄人的手段罷了。」
穆明珠眨眨眼睛,一臉無辜道:「可這是非白主動求去,本殿若是強行留你,豈不是更愧對知己之情?」
孟非白從她面上看不出更多的內容來,無奈一嘆,仔細收起她寫的手書,道:「殿下言之有理。」
此時外面數千隻烤羊已經漸漸熟了,焦香的肉味傳了進來。
穆明珠不再與孟非白繼續對談,而是先一步出了帳篷,笑嘆道:「好香的羊肉味。」
見她出了帳篷,近處正分肉計程車卒忽然自發開始喊,一開始還是雜亂的,有的喊「公主殿下是神仙!」,有的喊「多謝殿下的羊肉」,有的則喊「帝女戰無不勝」,那聲浪越來越高,後來不知怎得,漸漸統一了稱呼,大約是「帝女」這個喚法吶喊出來比「公主殿下」更有氣勢;再後來,不知哪一個淘氣的領頭,眾人開始齊呼「帝女萬歲」。
萬歲顯然是皇帝才能有的待遇。
但這些平素從未跟達官貴人有過交集的力夫,顯然並不在意其中的區別。在這一刻吃著烤肉的他們看來,穆明珠就應該有皇帝的待遇,甚至是天神的待遇。
終於那呼喊聲匯聚成席捲的海嘯,在盤雲山下震天響起。
「帝女萬歲!帝女萬歲!」
穆明珠站在帳篷外,望著那一張張染著油脂的年輕的臉,聽著那一聲聲震動四野的吶喊,垂在身側的雙手漸漸緊握成拳,她想要壓住心中湧起來的激動之情,最後卻脹紅了一張臉。
在這種的激越情緒之中,穆明珠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力量,從那些聲震四野的喊聲中,充盈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清楚,當面對下一次的戰鬥,她一定會更有信心。
因為堅實的信心,正是從一次又一次的成功中汲取的。
「恭喜帝女。」孟非白站在穆明珠身後,也覺震撼,默然看了半響,終是行禮作別。
櫻紅擦著眼角激動的淚花道:「奴婢也不知怎得,竟有些忍不住想哭……」她頗有些不好意思,有意轉移話題,道:「殿下就這麼放孟郎君走了嗎?那鮮卑奴的身份咱們還沒問出來呢。」
穆明珠望著孟非白遠去的背影,淡聲道:「無妨。他走不出揚州城的。」
櫻紅一愣,望著穆明珠冷靜的側臉,卻不敢再問下去。
王長壽送了一整隻烤得流油的羊過來,笑道:「殿下,這是您那一份。」
穆明珠知這是眾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