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此時一畝地能出三石糧,太平時節,這三石米也不過賣得六七百文銅錢。
現下一斗米,便要三百文,竟然還買不到。
一時間揚州城內怨聲四起、人心浮動。
與此同時,穆明珠手中存下的糧食流水一般散出去,給疏通航道的力夫、給粥棚的窮苦百姓、給孟羽的府兵、給隨行的上上下下人員——焦家訊息一出,連府衙中都沒了餘糧。
萬兩黃金買下的十萬石米,聽起來數量巨大,卻在這樣的消耗下,兩日便飛走了一半。
櫻紅管著帳目,算一算都忍不住為公主殿下發愁。
穆明珠卻好似沒事人一般,該吃吃該睡睡,要麼在書房中研究揚州城的地圖,要麼就帶著齊雲往城周野山上去。
焦家訊息放出來的第二日夜裡,一艘從淮安的商船透過射陽湖剛修好的航道,安靜抵達了揚州城北的碼頭。
與此同時,邗溝航道疏通的訊息,也傳到了焦府之中。
「什麼?」焦道成能做到揚州城首富,雖有繼承祖業的緣故,但本人也是實打實經營擴大了祖產,作為一個商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意味著什麼——商人天性逐利,揚州城內糧價數倍於別處,那麼定然會有商
人運糧前來牟取暴利!他想要透過掐住糧食供給,逼迫穆明珠體系崩潰的意圖也就全然失敗了!
雖然現在揚州城內的糧價還高掛在三百文一斗,但焦道成以揚州城首富的閱歷與眼光,已經能預見到數十日後的市場情況,也就預見了他的失敗。
現在他面臨一個痛苦的抉擇,要麼死守糧食不放,卻要眼睜睜看著外來的商人賺取暴利;要麼他立時放開米行,趁著糧價還高的這十數日,儘可能多的賣出糧食,賺更多的錢——可這意味著向穆明珠低頭!
「砰」的一聲,焦道成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手指上的玉戒指應聲粉碎。
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要他眼睜睜看別人賺錢,其痛苦堪比凌遲!可要他向那個黃毛丫頭低頭,他死都咽不下這口氣!
「伯父……」焦成俊小心翼翼等候他的示下。
焦道成長舒一口氣,扶著額頭,疲憊道:「放糧。」他又道:「先在高位徐徐放,等糧價暴跌之前,大量傾瀉而出。」
「是。」焦成俊應聲退下,自去做事。
焦道成坐倒在榻上,抹去額上冷汗,喘出一口粗氣來,恨恨道:「三十年老孃倒繃孩兒,栽在個小丫頭手裡。」他目光陰毒,望著案上粉碎的玉戒指,低聲道:「公主又如何?多管閒事便是找死!」
果然如焦道成所預料的,起初只是揚州城周邊的米商聽到風聲,各自送來幾艘運糧的船試探。誰知碼頭上卸了貨,竟是一斗三百文的高價——要知道收貨地才不過二十文!十五倍的暴利!中間的運費人工,又能費了幾個錢?
第一波發了財的米商回去後,立時大批滿載糧食的商船開抵了揚州碼頭。
上百石的米一波又一波送到揚州城內。
而揚州城的米價在半個月內,從穆明珠定下的一百二十文一斗,因焦家出手,暴漲到三百文一斗,又小有上升,到達三百三十文一斗,隨後小有下降,回到二百八十文一斗,等到大批運糧商船開到,糧價一路下跌,一斗二百五十文、一斗二百文……乃至於一百五十文、一百文……
當初朝
廷下詔徵呼叫糧之時,附近藏起糧食來惜售的商人們紛紛開了糧倉。
各地糧商聞風而動,使出渾身解數,不要命似得往揚州城內運糧。
揚州城內的糧價跌回到一斗一百文後,又再度向下跌去,到了一斗八十文——回到了穆明珠插手之前的價格,並且一路下降,一斗七十文、六十文、五十文……
糧價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