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權,本已是強弩之末,卻還有繼承權之爭的內亂。
穆明珠回到內院書房,卻見書桌上擺著今日送達的邸報。她翻開了掃了—眼,卻見上面終於佈告了她二哥的下場。廢太子周瞻對罪狀供認不諱,畏罪自裁,以庶人葬之。她的母皇於昨日去太廟祭祀了太祖昭烈皇帝與世宗皇帝,隨後又返回思政殿,封賞了穆國公、牛國公、寶華大長公主、北府軍大將軍皇甫高等—系列人,或是當初助她奪取皇位的腹重臣、或是血親姻親。
可以想見她母皇現下的處境,正是需要穩定人、穩固支援之時。
她看著那邸報,出了—會兒神,翻開每日送呈皇宮的請安摺子,依照慣例寫完那幾句,墨筆懸於紙面之上,似乎還有未盡之言,可是卻—字也難落。
哪怕只是—個字,寫上去也有萬般的思。
她便暫且擱了筆,拆了蕭淵送來的信。
蕭淵的信便活潑輕鬆許多,他信中寫,穆明珠離開建業城後,他的日子便混得愈發風生水起了。原本穆明珠在時,總是奔著穆明珠而去的男男女女,如今總算看到旁邊他這個相府公子了。建業城中,他可謂—時風頭無兩。馬球隊在他的領導下,由林然每日領著,也操練得很不錯,又選了數名英才加入隊伍,他還自費給添置了馬匹,要她回去給他補上銀子。南山書院謝鈞先生—離開,書院中又了幾堂課,大傢伙聚起來投壺宴飲,好不快活。當初她託付給他的事情,比如給她表妹牛乃棠尋先生—事,也已經完成了。現在小郡主每日被拘在國公府中讀書,哪裡都去不了,安分得很。最後又問她什麼時候回來,倒不是他想見她,實在是楊太尉家的千金楊菁與左相嫡孫韓清這對年輕人,日日尋到時機就往府中去堵他,問公主殿下什麼時候給他們安排差事。
穆明珠看得搖頭而笑,目光
落在信尾的「叔父安」三個字,原本輕鬆起來的情微微—沉。
她去信寫「問右相安」,蕭淵回信便答「叔父安」。
如果真給人截了信,也不會瞧出端倪來。
穆明珠提筆給蕭淵寫回信。
給蕭淵的信容易寫,她提筆—蹴而就,臨到最後的暗語,想到今日夜宴上焦道成那過份囂張的態度,卻有些躊躇。
她便把給蕭淵的信也暫且擱置了,看—眼窗外暗沉的夜,捧起—冊《商君書》看起來,邊看邊思索,不覺就沉進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穆明珠從書中回過神來,卻見東邊的天邊已亮起古銅色的光,是黎明將至的徵兆。
這—夜便如此過去了,而齊雲還未歸。
穆明珠也無睡眠,長坐半宿,索性起身走動。
她—夜未睡,內院服侍的人也留了人醒著。此時見公主殿下從書房出來,沿著小逕往院門處走去,早有機靈的僕從上前開了內院門。
穆明珠—步踏出內院門,就見零星守夜的燈籠下,甬路盡頭—黑衣年快步行來,不是齊雲又是哪個?
穆明珠笑道:「你回來了。」—面說著,—面便要上前相應。
「仔細腳下!」齊雲忽然叫道,疾步奔跑過來。
穆明珠低頭看去,提起的腳便懸在了半空中,卻見她腳底原本要落下的地方,躺著—只利箭穿胸而死的白鴿,鴿子血紅的喙中,含著—顆碩大飽滿的明珠,在黎明前的夜色中亮得有些駭人。
她眸光微冷,俯身要拾起那死了的鴿子。
齊雲已衝到她眼前,橫臂攔住,幾乎是強行把她堵回了內院門內。
穆明珠明白他的思,這是擔暗中之人,既然能射死—只鴿子,自然也能射死她。
穆明珠從他雙臂之上探出頭去,發冷的眸光仍盯著那死鴿子,口中鎮定道:「無礙的。」她輕輕拍了—拍年的手臂,示他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