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少年如此作答,見他垂眸冷漠,一臉自我厭棄的模樣,穆明珠倒是不好再問什麼了。
她手持兩份地圖抖了一抖,笑著哄他,道:「那靜玉嘴上不饒人,見去繪製地圖的人是你,可給你委屈受了?」
齊雲輕輕抬眸,漆黑雙眸深深望著女孩,低聲道:「受了委屈又如何?」
穆明珠又是一愣,她上一句道出來的時候,其實已經預設了齊雲的回答,以她的瞭解,推測少年多半會硬邦邦來一句「
辦差而已」又或者「沒有」便將這段小插曲揭過去了。因為沒想到少年會真的順著她的話問下去,穆明珠這次的反應就有點沒跟上。
齊雲睫毛輕眨,便知道女孩方才那句問話不過是隨口哄人罷了。可是望著她略有些愣怔的模樣,想到她竟也願意哄一鬨他,少年仍是在酸澀之中,品到了一絲隱秘的甜意——比公主殿下親手給他剝的荔枝還要甜。
齊雲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把目光從穆明珠面容上挪開,轉眸看向圖紙,又輕聲道:「那靜玉著急救他的友人,不曾為難於臣。」
穆明珠方才愣了一愣,剛想好怎麼圓話,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少年的話堵了回去。
「哦。」穆明珠罕見得有些言辭笨拙了,她扭頭看了一眼認真盯著圖紙的少年,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齊雲壓著心跳,口中平穩道:「那靜玉所說的事情,臣也命人去查證了。三十五日前,焦家的確死了一個侍君。從梨花院的小門裡拉出來的屍首,給了運屍首的老頭一吊銅錢,送到了城外的亂葬崗上……」
穆明珠聽到「亂葬崗」三個字,眉心一跳。前世做了幽靈之後,她曾經在建業城外的亂葬崗上住了三年,此時聽到自然有所觸動。亂葬崗並不是一處專屬的地名,每座城鎮之外,埋葬無人收斂的死人之所,大多都被稱作亂葬崗。
齊雲繼續道:「沿街的更夫說,從那之後,梨花院半夜總有人哭的聲音,有個瘋子總是凌晨在牆內唱戲,邊唱邊哭。大約是靜玉與靜念所說的『阿香』。只是現下還不能證實那瘋子就是阿香,只是梨花院中的確死了一個人,瘋了一個人。時間……」他頓了頓,「剛好與陳倫大人之死很接近。」
穆明珠仔細聽著,輕聲道:「那阿香既然瘋了,怎麼焦家還讓他在園子裡住?」
齊雲也蹙眉思索。
櫻紅一直在旁邊安靜聽著,此時輕聲道:「大約是上頭的人並不知道。」
穆明珠微微一愣,向櫻紅看來,「怎麼說?」
櫻紅設身處地想著,道:「殿下有所不知,雖然宮中不許染病之人在。但大家同在一
處侍奉許多年,有時候宮人病了,若是撐著留幾日,在宮中好飯好水,說不得撐過去還有活路。可若是挪出宮去,無人照看——能入宮服侍的,家裡要麼是沒人了,要麼親人比仇人還歹毒,如此一出去那就是九死無生了。所以偶有生病的,宮人之間情誼好的,會幫著瞞幾日,實在瞞不住了,才會報上去。」她思量著道:「奴婢看那靜玉、靜唸的模樣,與那瘋了的舊友情誼是很好的。說不得那梨花院中的侍君們,也都情誼很好,彼此相憐,不願叫那阿香出去沒了活路,彼此周全,替他瞞下來了。」
穆明珠聽她所言,輕聲道:「果真如你所說,也是可憐可嘆。」
櫻紅一席話說完,才有些羞赧,低聲道:「奴婢不過說說自己的想法,未必便是如此,可不要誤了殿下的事兒。」
穆明珠拍拍她的手臂,笑道:「你說得很好。」又道:「若是公主府中有人病了,你只管報給我知曉。若是尋常的病,本殿自會命醫官給底下人診治。可若是傳染的疫病,你們這樣瞞著會出大事兒的。」
櫻紅忙應下來,望一眼天色,道:「殿下,快到焦府請您去赴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