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車帶著弟弟去游泳館,路上順便吃豆漿油條,這些小事就足夠陳雙快樂。
市游泳館的週末由少年隊佔用,平時分開訓練,只有這時候有市裡的教練來。價格自然不用說了,學體育和學藝術差不多,要花錢。要是田徑也就算了,跑跑跳跳的,對場地沒有要求,四水喜歡水,他需要的不止是教練,還有一缸清澈的泳池。
還有跳臺。陳雙拉著弟弟的手進來,每次瞧見高臺跳水的裝置都頭暈目眩。真高,也不知道弟弟站在那種地方往下跳,會不會害怕。
「不用怕啊,你看,你隊裡的人都在那邊呢。」到了這裡,陳雙的心才開始放鬆,游泳隊是除了自己之外,對四水接受度最高的人群。在這裡沒人欺負他。
陸水往遠處看了看,池子旁邊已經站了一排。
陳雙看著那排身高腿長的游泳訓練生,忽然想起首體大幹燥混亂的更衣間來,一個濕潤潔淨,一個暴土揚長,但無論是下水的還是田徑的,身材都是個頂個的牛逼。
「去吧,中午好好吃飯,吃隊裡的盒飯不許挑食,哥下午來接你。」陳雙把書包交給弟弟,「別太拼了,你就算不當體育生也能考上名牌大學,無論考上哪個,咱們都上得起。」
「哥。」陸水拉著他,又叫了一聲,「哥!」
「知道,哥離游泳池遠著些,放心。」陳雙笑著,手掌摸了摸弟弟乾淨的臉蛋,兩個人除了長得像,其他方面好比分叉樹,朝著兩個極端狂奔。四水天生是魚,自己天生旱鴨子。
嚴重怕水,從小到大沒下過泳池,總覺得自己下去了就上不來。就連浴缸都不敢下,水面只要沒過雙腿就怕淹死。
「去吧。」陳雙指了下訓練隊的方向,「我都看見你隊長了,快去吧。」
陸水往後看了一眼,回身抱了下陳雙才不捨得過去。陳雙看著游泳隊的隊長帶弟弟去換泳褲才走,沒想到轉身碰上了他們教練。
「又來送四水啊?」教練和兩兄弟很熟了,「你怎麼把頭髮給染了?都沒認出來。」
「嗯,開學前染的。」陳雙撥弄了一把劉海兒,「那個……暑假的集訓費用我儘快補完。」
「不急,我又沒催你,再說四水這孩子他適應環境,好好培養準沒錯。」教練也是泳裝,脖子上掛著一枚口哨。
「我不指望他多厲害,他別在水裡嗆著就行。」陳雙笑了笑,「再說他沒什麼好勝心,要不……也不可能一直當替補。」
「呵,那可不一定。」教練最看得清,「四水他是性格造成的問題,說不定哪天他自己就長大了。」
「他長不大我也帶著他。」陳雙立刻說,讓開了一條通道,「謝謝您,錢我儘快補上……要是有市級比賽,我弟想去您就給他報上名,錢不是問題。」
教練看著陸水哥哥的一頭金毛,也沒再說什麼。
離開市游泳館,陳雙騎上自己的小摩托,朝著另外一個地方出發。那裡是他暫時拋棄煩惱的地方,自己逃離一切的自留地。
騎著車溜邊兒走,風吹在陳雙的臉上,彷彿在親他臉。
還沒到地方已經感受到快樂,大約半小時之後,小摩托駛入一片廢棄的工地廠房,它已經被人拋棄了,可是卻是陳雙的秘密基地。光怪陸離的城市裡,有一片被水泥和植物濃濃包裹的孤島。
陳雙停好車,吃完一根煙糖才進去。巨大的廠房已經看不出原本牆皮的顏色,兩三層樓的高度,全部被五色地錦覆蓋。
長了十幾年的巨大的黃木香,從最上面的視窗傾瀉而出。
陳雙走進這樣一片融不進現代都市的廢墟當中,眼中能見到的,只有瘋長的植物。腳下是青苔,還有淡綠色的積水,陳雙歡快地跨過它們,他喜歡看植物按照它們的喜好,長成它們原本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