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沒有……」
「你就有。」
少年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彷彿要將四百多年的委屈,全部發洩出來。
「別人給我的委屈,都沒有你給我的多。」
「我真是恨死你了。」
長淵費力扶住血池邊緣,隨著身體裡冰凍已久的血一點點甦醒,心房內的揪疼亦翻覆起來,道:「你過來,聽師父說。」
「我不要聽。」
「你以為,事到如今,你的甜言蜜語還能哄騙住我麼?」
「我真是太可憐了,攤上你這樣的師父。」
長淵性情淡漠冷峻慣了,素來就是一副不近人情,少言寡語的性子,突然面對這樣棘手的情況,真是有些不知該如何自處。
他只能循著記憶裡,吳秋玉哄小傢伙的辦法,道:「是師父錯了,以後……若還有機會,師父給你做魚,做烏龜湯吃,好不好?」
不料話音一落,少年哭得更厲害了。
「什麼叫還有機會,你又在騙人。」
「你要是真有心,當初就不會丟下我了,已經兩次了,我不會再相信你了。嗚。」
除了吃的,還能用什麼哄。
長淵在記憶裡搜刮一圈,忽然發現,即使在觀音村時,小傢伙雖然嘴上厲害,其實平日都很乖,很聽話,很少鬧脾氣。
只要能看到玄衣修士的身影出現在那道籬笆門外,小傢伙無論在哪裡,正在忙什麼,都會第一時間飛奔著衝上去,眼裡的星星幾乎要冒出來。
那是發自內心、能將整顆心都填滿的歡喜。
小傢伙所求的東西,真的很簡單,也很少。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約,對不住他。
長淵心口再度抽疼起來。
他垂目,望了眼插在心口的那柄赤色長劍,道:「師父答應你,但有一絲希望,一口氣,都一定……從這裡出去,好不好?」
昭昭驀得抬起沾滿淚珠子的星眸。
「這回你說真的?」
「要是再出爾反爾、再出爾反爾,我該怎麼辦啊。」
「是真的……我,咳咳。」血池中的惡靈尋到機會,便瘋狂反撲,去侵蝕青年仙君的內府、元神。
長淵嗆咳不止,扣著池壁的手暴起青筋,一陣青白。
昭昭忙跑過去,嗷一聲,發出一聲龍嘯,嚇走那些惡靈,而後坐到血池邊緣,一邊吧嗒吧嗒流淚,一邊哼道:「我是不會信你的話的。」
長淵:「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
「好。」感受到少年軟乎乎的氣息就在頸後,長淵笑道:「師父什麼都不知道,師父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你知道就好。」
昭昭伸手,把長淵浸在血池裡的白髮都撈出來,心裡一疼,淚豆子落得更厲害。
「你以為你這樣犧牲,他們都會知你的恩情麼?」
「那些恩將仇報的小人,你管他們作甚,就連他們,也比我重要……」
長淵想扭過頭,被昭昭扭回去。
「不要亂動。」
他才不要讓這個人再看到他為他傷心落淚的樣子。
一定醜死了。
昭昭從靈囊裡摸出一把小梳子,還是離開龍宮時,母妃給他放進去的,上等的犀牛角梳。
長淵感受到少年在後面忙活,問:「你要做什麼?」
「給你梳頭髮呀,不要亂動。」
昭昭用嘴巴咬住梳子,而後小心的將多出已經打結、尾端被血水侵染的白髮分成三大把,之後先握住左邊的那一把,從發端開始,慢慢梳了起來。
「你對別人再好有什麼用,到頭來,還不是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