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
「師父在這裡。」
有人在他耳邊,溫柔的道了句,伴著一股淺淡的蓮香。
和師父的聲音,一模一樣。
可師父真的還在麼?
昭昭一遍一遍的叩問自己,每問一遍,內府便如被無數鋼刀尖刃齊齊刮過,血淋淋一片。
少年元神從未如此刻清醒。
人死魂滅,是為魂息。
鱗片滅了,師父再也不可能回來了,連魂魄都沒有。
不僅如此。
那些人,還汙衊師父是兇手,是叛徒,和魔界勾連,對師父下追殺令,要將師父趕盡殺絕。
即使師父已身死三百年,他們依舊要往師父身上潑髒水。
他們仗著無人知曉「吳秋玉」這個名字,肆無忌憚的把所有髒水、屎盆子都往師父頭上扣。
一瞬間,傷心褪去,昭昭胸口復被滔天的憤怒塞滿。
他彷彿又回到了初入一十四州,他孤零零坐在學堂角落裡,因為品德考核不合格,無人願意收他為徒,無人願意和他說話玩耍,他不得不厚著臉皮和兄長一道去紫霞宮聽課的時候。
「還不跪下!」
「不是你還有誰。誰不知道,你出身卑賤,連最簡單的術法都學不會。你一定是覬覦那仙丹威力,才趁葉衡不注意,行雞鳴狗盜之事。」
他想起那一日,尚且年少的他,獨自蜷縮在戒律殿的禁閉室裡,手中緊緊握著鱗片,惶恐,無助,又不得不故作堅強,最終因為體力不濟,沉沉睡去。
他也想起,他像匹走投無路的小孤狼一樣,身上藏著十多張雷火符,兇惡的和滿殿大小神對視,隨時準備和他們玉石俱焚。
再往前,他想起了那個他拼盡全力,無論如何也爬不出去的洞穴,想起巨石落下,最後一絲天光泯滅,徹底被魔龍拖入洞中的絕望。
除了師父,這世上根本無人真正善待過他。
他要力量。
他要強大。
他們以為,師父死了,便可摧毀他。
他絕不讓他們如意。
他要活下來,為師父報仇,為師父洗刷冤屈。
他要讓每一個欺侮過他,欺侮過師父的人都付出代價。
師父死了,他就——再無軟肋,再不會對世上任何人,任何事動情了。
……
昭昭於一片昏暗燈火中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面若寒玉,和師父一模一樣的臉。
但昭昭知道,從未清醒的知道,這不是師父。
他們只是長著一樣的臉而已。
就像他頂著肖似另外一個人的臉,拜入這人的門下。
不僅如此。
不久前,這人還金口玉言,親自開啟了對師父的那道追殺令。
「師尊。」
昭昭平靜的喚了聲。
長淵眸光倏地一怔,好一會兒,低啞著聲道:「醒來就好。」
雲伯端著湯藥進來。
見昭昭醒來,大喜道:「君上衣不解帶的守了小公子三日三夜,小公子終於醒了,實在太好了。」
「君上,這藥?」
「給本君吧。」
長淵從託盤裡端起藥碗。
「是。」
雲伯微訝,恭敬的退下。
心想,莫非君上要親自餵那小公子藥,這可實在不像君上。
「那道追殺令,師尊蓋印了麼?」
昭昭手指攥著寢袍一角,問。
長淵沒料到昭昭剛醒就關心此事,道:「軒轅鴻軒已經送來,為師還沒來得及看。」
一道送來的還有那名名叫「吳秋玉」的仙門叛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