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萬物中,水既是至柔之物,又是至剛之物。
說他至柔,乃是因為其無形無相,即便是輕若鴻毛之力,也可以讓其改變形狀。而說其至剛,卻是因為水滴石穿,即便是最為堅硬的礁石,在海浪永無休止的沖刷之下,也終有消散於無形之時。
江棘口中那最後一招,不是別的,正是將自己的肉身、神魂盡數溶於無邊的波浪之中,朝著敵人發起捨命的衝撞。
當年,他正是依靠此法撞斷了連線天地靈氣的不周山,造下了無邊冤孽,而今日,他卻仍是要施展這般法術,送自己的宿敵祝融魂歸幽冥,讓掌控三界的天機徹底毀滅,其中的功過,卻只能由後人來評判了。
面對這當頭一撞,天機先是面露駭然之色,接著卻又閃過了一絲釋然,喃喃自語道:“老朋友,你果然還是如往日一般,做事總是率性而為,唉,也許這便是我比不上你的地方吧......”話音未落,他便已然被無邊的巨浪吞噬在了其中。
沒人能夠想象,當世間所有的海浪,全都撞向了同一處之時,將會是何等巨大的力道,而此時的天機,便在承受著如此力量。
無奈之下,他只得身形一晃,化作了一顆巨大的金色火球,拼命抵抗著水流的侵襲。
轟隆,水與火,從來都不是相容之物,在這最直面的碰撞之下,大片大片的海浪被蒸成了水汽,火球卻也肉眼可見地收縮著,顯然,這是一場兩敗俱傷的戰鬥,只能以一方消亡作為結局。
整個空間中的溫度瞬間變得熾熱無比,怕是能將尋常人烤熟,可雲翔等人卻只能忍受著這難耐的高溫,怔怔地看著天空中的戰場。
共工捨命一撞,自然是讓所有人大為震驚,可他們最在意的,還是此戰的結果。若是共工身死,祝融無恙,便意味著他們也是死路一條,即便逃出這天機空間,也根本不可能逃得過祝融的追殺。唯有共工戰勝了祝融,才是他們唯一的生存機會。
世間便好像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長,海浪即便是再強,也終有窮盡之時,而那原本巨大的火球,此時卻也變成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小火苗,似是雖是可能熄滅一般。
終於,最後一道浪花,將那火苗徹底撲滅,一切再次歸於了沉寂之中。
眾人尚不及松上一口氣,卻又猛然瞪大了眼睛,因為,在那一切消散之處,有一道人影卻再次凝聚而成,居然是祝融的身影。
難道說,就連江棘那捨命一撞,也終究沒能取了對方的性命?
天機低下頭,淡淡地看著面如土色的幾人,長嘆道:“你們說,這又是何苦呢?”
眾人對視了一眼,各自運轉功力,等待著接下來狂風暴雨一般的攻擊。
然而,天機卻並沒有出手,而是繼續道:“只要新的時代能夠到來,蒼生就有了最好的歸宿,我也就不負媧皇所託了。只可惜,凡間留下了禍害,終究是為新時代蒙上了一層陰影,我心有不甘啊。雲翔,你來自千年之後,見過未來的世界,為何你偏要壞我大事呢?”
說話間,他緩緩自空中落下,眼神中盡是無比的失望之色。
雲翔心中一緊,根本顧不得多想,便已飛身而起,借用夢境空間最後的力量一腿飛出,朝著對方踢了過去,事實上,這已經是他唯一能夠使出的招式了。
誰曾想,天機卻是根本不閃不避,任由這一腿之力踢中了胸口之上,而跟讓人詫異的是,天機的身體卻根本不像之前一般堅韌,而是胸口被這一腿直接踢了個對穿,形成了一個圓洞,看起來滲人至極。
雲翔沒想到如此容易得手,連忙飛身後退,一臉戒備地打量著對方,只等著對方還有什麼厲害招式回應。
然而,天機低頭看了看胸口的傷勢,臉上現出了一絲苦笑,仰天長嘆道:“我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