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晗玉恍若未聞,端起另一壺酒繼續喝,天下之大哪裡有景川公主的容身之所,她的父親可還在沙場為她徵戰呢。
「邊境大捷!勝了,勝了!東吳退兵了!」
街市上忽然傳來叫喊聲,秋蟬往下望去,是前線的斥候騎在馬上高喊,臉上透著大大的笑意。
「北燕贏了,公主!」秋蟬也高興地說。
贏了嗎,那阿爹是不是回來了?徐晗玉踉蹌著起來,「快,回侯府,我們去等給阿爹接風。」
東吳同北燕的大軍在前線激戰了月餘,最終力疲不敵,連退五十里。
北燕的邊城守住了,可代價巨大,此次戰爭雙方損失慘重,東吳幾乎全軍覆沒,北燕大軍也折損了半數。
金都的百姓還沒來得及為獲勝而慶賀,戰亡者的名單就如雪花一般一疊又一疊地呈至朝中,街巷坊市幾乎家家掛白,昔日飛燕河畔的靡靡之音變成了如今的哭聲一片。
徐晗玉在侯府裡等來的只有一具遺骸。
她摸著厚厚的棺槨,眼裡已經流不出任何的淚水了,林姨娘和徐嘉浩的哭聲聽起來是那麼撕心裂肺,可是她卻只有麻木。
六歲那年她沒了阿孃,上個月剛剛過了十八歲的生辰,這下便沒了阿爹。
從今以後她就是無父無母的人了。
這茫茫的天地間,她只剩自己一個人,煢煢孑立。
徐晗玉仰起頭,看著枝頭的樹椏冒出新枝,去年的枯葉落了今年還能長出來,可是人沒了就是真的沒了。
天上地下,再也找不到了。
真是奇怪,活著的時候他們父女關係也沒多好,怎麼人死了那些悔恨卻要如此啃噬著她的心呢。
「公主,」承平侯身邊的侍衛將一個包袱將一封血漬斑駁的信交給她,「這是侯爺最後手書的信,一直放在懷裡,囑咐屬下在他死後親手交給公主。」
徐晗玉木著臉接過信,薄薄的一頁紙,一看就是匆忙寫的,並沒有多少內容,不過本來他們父女也沒多少話可說。
信裡寥寥幾句,無非是叮囑她要好好活著,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幼弟,最後說了喪事從簡,若徐晗玉願意就將他同她娘合葬,若不願意就算了。
徐晗玉讀到合葬那裡,忽然便淚如雨下,徐客卿這一生並不是一個好丈夫,不是一個好父親,可是她又何嘗做過一天好女兒,就連阿爹臨終前都還惴惴不安,唯恐得不到她的諒解。
送別那日,她為什麼不告訴他呢,告訴他她不恨了啊,告訴他阿孃更是從來也沒有恨過他。
徐晗玉最終還是將徐客卿同她母親合葬了,當年的愛與恨、纏綿悱惻與痛徹心扉都隨著一抔一抔的黃土深埋地下,也不知下輩子他們還會不會想要再遇見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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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侯死了,他手上的虎符理所應當被呈給陛下。
沒有了虎符這個忌憚,等西齊的戰事一過,劉勛騰出手來,徐晗玉心知自己早晚會淪為他的籠中雀。
她不想坐以待斃,她爹為此事而死,不是為了讓她繼續這樣的命運。
對抗東吳雖然是勝了,卻是慘勝,為了鼓舞軍心,天佑二年六月,劉勛御駕親徵,親自坐鎮前方抵禦西齊。
這場戰事北燕取勝的可能性極大,西齊兵弱,劉勛定是反覆權衡過才敢作此安排,等勝了西齊,他再親自帶領大軍班師回朝,便可在臣民中樹立新帝的威望。一掃數月戰事的陰霾。
快則兩月慢則半年,這場戰事在徐晗玉看來不會有懸念,而她要做的就是抓住這個喘息的時間,擺脫被劉勛納入後宮的結果。
「金都適齡郎君的資訊都在這了,」秋蟬抱了一大摞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