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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逐漸黯淡。
夜晚的黑色虛影吞噬了白日的光暈。先是一聲沉悶的雷聲,不多時,疏疏朗朗的雨滴緊隨而來,在短暫間演變為傾盆大雨,將整個城市籠罩在它的低沉氣壓下。
謝易真離開了,沉言處於一個難得的、只有一個人安靜獨處的狀態中。
郵箱裡塞滿了各種資訊,多是在她失蹤後的問候之語,以假託那段時間受傷失去聯絡方式困於山谷中的理由糊弄了過去。可同時,還有很多來自謝景明的訊息。
沉言一次都沒有點開過,滿目煩悶無處可說,她想了一會兒,索性取出長傘撐開,也不叫人陪著,自己一個人走出去。
雨水冰而冷,她避開人群,漫無目的地走著,像是灰色天際下的一隻雛鳥,幼嫩的羽毛被沾溼,依舊努力飛動著輕盈的身體,從樹梢向樹頂追去。沒過多久,興許是確定了目標,不慌張不匆忙,向著一處地方而去。
那裡是墓園,她去得很少,卻不是不熟悉,因為事重記得太過清晰,幾年前的一點如影像般出現在她面前。
“景明。”
“我在。”
“死去的人,會怎麼看待我們這些活著的人呢,會很討厭我們嗎,怨恨我們沒有和他一起離去?”她至今都不知道季昭陽的感受,每一個因他而假意憤慨的人不過是打著他名字、藉機生事的傀儡。沒有關注的價值和理由。
“不會的。”
“答案太過肯定了。”
“活下來的人就是一定幸福的嗎?和死者相比,恐怕還要更痛苦一些。”
“以我的處境贊同好像有點虛偽和推卸責任。”
“那就暫且從我的角度看。”謝景明在墓碑前彎腰,手指撫摸過其上灰暗的圖片和人名,眼中流動的情感是……
是……“厭惡?”
輕柔的聲音從唇瓣中流出,烏黑的夜晚混著雨水,天陰沉而轟隆隆,閃電和雷聲以極快的速度接踵而來,與它們的一併的,是溼冷的擁抱和男人的吻,肩膀被按在對方懷裡,感覺像是在上升、漂流到雲層,令人暈頭轉向的冷空氣中,男人唇上的雨水溼潮潮地混著種種情緒一併注入她的身體。她有些窒息,體內流動的情緒、再一次感受的愛意、過往的陳舊記憶、初次見面時大男孩的表情、在龔澤介紹後不知不覺走到一起的兩個人、將人撞傷後他安慰的話和笑容……如暴風雨捲起,攻擊著她的大腦,“是你嗎?”
雨傘落到地上,兩個人被大雨劈頭蓋臉地攻擊,在雨水裡,人的情緒也似乎變得無法控制,即使近乎睜不開眼睛,沉言也很清楚正在吻她親她的是誰,這讓她有些失控,她突然想知道一個真正的答案,不願再模稜兩可下去,哪怕面對的是由天使墜落後的惡魔。為此、手指拽緊了男人的衣領,枕邊人的面孔不需回憶即可勾勒,記憶卻也得緩一時才能完全想起。“到底、是不是你?”
“謝景明,告訴我,在我第二次見你之前……姦淫我的,到底是不是你?你是犯人嗎,知道真相卻故意和我一起追查犯罪者的犯人?”
她是否在喊?不清楚。
反應過來時,嗓音已經沙啞到了極點,像建好又被推翻的沙子城堡,粗糙、狼狽、不堪地立在沙灘上,每一秒都有可能被返潮的海水沖刷至平坦。
“告訴我,現在就告訴我答案。”手指緊握著男人的衣領,和脖頸只差一點點距離,看起來無力、柔婉,透著明月般的光暈,也很無用,沒有能扼殺人性命的力量。
“不要哭。”謝景明低頭看她,用手指抹掉她眼眸中掉落的淚水。
“沒有。”
“是雨水、你抹掉的是雨水。”
凌亂的髮絲蹭著他的脖頸,沉言將自己的頭埋進他的頸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