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意乃至孟小汀都成了笑話。
這也是學宮中人對孟小汀頗有微詞的最大緣由。
如今孤雲山事畢,當年隱藏的秘辛真相大白,迷途知返成了薄情寡義,被眾人當作談資嘲弄的妖女,竟才是被背叛辜負的那一個。
驚天逆轉,猝不及防。
曾經津津有味談論過此事的人們,到如今反而不知應當如何面對孟小汀。
龍逍意有所指,陸應霖一行人聽得臉色發白。
他們自詡為“正義”,理所當然地認為江清意心懷不軌、插足於孟林二人之間,由她所生下的孟小汀,自然也就沾染了汙穢。
而今真相浮出水面,孟良澤不過是個惡事做盡、拋妻棄女的偽君子。他們被打臉打得啪啪響,聞言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啊,還有謝小姐!”
談及謝鏡辭,龍逍的語調顯而易見拔高了些,劍眉悠悠往上一揚:“謝小姐,我家購置了不少花燈,都是千金難求的上等貨色。這裡還剩下兩盞,還望小姐賞面收下。”
他說著指尖輕挑,自儲物袋拿出兩盞蓮花模樣的小燈。
燈內雖未點火,但由於材質特殊,竟於周遭火光之下,自行淌出流水般綿延的光華,輕柔如影,曼妙非常。
龍逍笑道:“此物由東海幻紗所制,內嵌一顆夜明珠,意作前程敞亮。”
“謝小姐應該不會收吧?”
莫霄陽摸著下巴,語氣篤定:“謝府不缺稀罕的物件,她和龍逍看上去也不算太熟。”
“不。”孟小汀卻是面色深沉,又瞧了瞧裴渡,“或許……”
然後莫霄陽就眼睜睜看著謝小姐接下了。
“不不不是吧?”
他兀地睜大眼睛:“我記得花燈只能放一盞,如果用了他的蓮花,就不能再……這人和謝小姐關係很好?”
孟小汀拼命救場,也被傳染了結巴:“噹噹噹然不是啊!應該只是不想掃他興致,辭辭一向很有禮貌。”
他們兩人在識海里嘰嘰喳喳,一旁的裴渡始終沉默,安靜著沒有說話。
龍逍之名,他自是聽過。
天之驕子、性情豪爽、氣宇軒昂,似乎所有褒義的形容詞,都能同他沾上一些關係。
他早就應該想到,謝小姐在雲京城裡生活這麼多年,定然擁有數不清的朋友、故交、以及傾慕者。
而在她看來,自己與裴渡只不過相識了短短數日,其中情分……不知幾何。
今早孟小汀與莫霄陽找上他,聲稱想給謝小姐挑選一盞花燈。
裴渡從未替哪個姑娘挑選過禮物,特意前往城中最為繁華的天機閣,精挑細選,買下一隻圓滾滾的白兔。
他那時既開心又緊張,心口被錮得發悶,唯恐謝小姐不會喜歡,可如今看來,似乎一切擔心都成了多餘。
那隻看上去又呆又傻的兔子,怎能比得上千金難求的蓮花。
龍逍見她接過,眼底情不自禁露了笑:“謝小姐,你明日可有空閒?”
裴渡指尖動了動,雖是面色如常,眸底暗色卻悄然聚攏。
謝鏡辭:“沒有。”
“那後天呢?”
“也沒有。”
“那――”
“謝小姐答應過,會於本月同在下練刀。”
少年劍修的嗓音向來清越溫潤,此時卻攜了冰雪般的冷意,身影被燈火映得忽明忽暗,倏而站在謝鏡辭跟前時,如同雨後叢林裡的風:“道友之約,她恐怕無法應下。”
哇哦。
孟小汀嘴角浮起弧度彎彎,險些發出嘿嘿一聲痴笑。
裴渡眸色極暗,僅一出聲,便讓周遭靜了一瞬,旋即響起窸窸窣窣的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