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在學宮沒有倚仗,她心裡一急,本想說些庇護他的話,舌頭卻猛地打滑,下意識開口:“裴渡是我小弟,由我罩著。我來特意看他,有問題嗎?”
謝鏡辭:……
透過小姑娘茫然的雙眼,謝鏡辭彷彿能聽見她心裡的聲音:我這個白痴在講些什麼?
講出奇奇怪怪的話也就罷了,更叫人傷心的還在後頭。
裴渡怔怔立在原地,等終於反應過來,慢吞吞道了句:“多謝……謝、謝大哥。”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這短短的一句話,她需要用一生去治癒。
當時的謝鏡辭少女心受創,看不見身後那人的表情。
透過裴渡茫然的雙眼,彷彿也能聽見他心裡的聲音:我這個蠢貨在說些什麼?
公孫自討沒趣,沒再繼續找麻煩。謝鏡辭神色受傷,施施然出了課室。
“辭辭。”
孟小汀眼神複雜,拍一拍她肩頭:“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已經很不錯了。”
小姑娘失魂落魄像個鬼,猛地扭頭看她:“他叫我‘大哥’?大哥?我看上去有那麼――那麼剽悍嗎?”
孟小汀趕緊搖頭:“往好處想,他不排斥做你小弟啊!而且‘大哥’算什麼,很有江湖風範嘛!沒叫你‘大姐’就不錯了。”
大哥的確比大姐好點。
眾所周知,“大姐”相當於“大娘”的一種雅稱。大哥好歹還算是同一個輩分,碰上誰都能叫,一聲“大姐”叫出來,畫風立馬變成禁斷的忘年之交。
走在學宮裡,謝鏡辭有氣無力:“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挺差勁?”
“像一隻發了瘋的大母獅。”
孟小汀很誠實:“或是一顆在油鍋裡掙扎的炸湯圓。”
謝鏡辭如同垂死掙扎的魚,惱羞成怒,一蹦蹦出三尺高。
記憶之外,謝鏡辭以手掩面,裴渡臉上的紅潮自始至終沒退過。
“謝小姐。”
他解釋得吃力:“我那是一時心急。”
當時謝小姐從人群裡走出來,徑直擋在他面前,裴渡只覺得像在做夢。
腦子和心裡全是一團漿糊,迷迷糊糊聽她說了個小弟,他心口砰砰直跳,下意識順著謝小姐的意思出聲。
在凡人界的江湖裡,與小弟相對的,往往是“大哥”。裴渡沒想太多,稀裡糊塗就開了口。
話語說完的那一刻,他只想從謝小姐眼前徹底消失。
回憶仍在繼續。
謝鏡辭內心受挫,再也沒敢去和裴渡套近乎,在日記本上提筆狂書:
[收為小弟這種做法,怎麼想都不是正常的搭訕方式吧!是英雄救美,不是好兄弟結義啊啊啊!怎麼會變成這樣!再也不看那些行俠仗義的話本子了!付潮生周慎害我!]
然後畫面再轉。
這次的背景總算不再是學宮,邪氣陰冷,蔓延如霧,放眼望去,整個空間都是幽謐}人的暗色。
孟小汀曾對她說起過,在由學宮主導的玄月地宮探秘裡,謝鏡辭曾遭人坑害,誤入荒冢。當時千鈞一髮之際,是裴渡及時趕到,與她聯手相抗,才終於擊退邪魔。
如今展開的畫面,應該就是荒冢之中。
玄月地宮森寒潮溼、不見天日,因廢棄多年,曾經又是邪修聚集的地盤,邪氣經久不散,濃郁非常。
荒冢作為地宮禁地,更是詭譎幽深。
此地藏於深深地下,立了幾座不知名姓的墳冢,被綠苔全然吞沒。四周不見陽光,唯有幾團鬼火懸在半空,散發出淡淡幽藍。
記憶裡的小姑娘四下張望,手裡握著筆直的長刀。鬼哭似是察覺到逐漸靠近的殺氣,嗡然作響。
她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