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為極力抗拒,他們便會徹底放棄放血一事,沒想到又讓你疼了第二遭。
對不起。]
一面鏡片碎開。
歸元仙府裡,已然參悟仙道的女修靜立於殿前,注視著一個個傀儡的喜怒哀樂。
如今已演到大軍壓境,火光滔天,蒼白陰鷙的少年傀儡喚來身邊暗衛,手中是沉甸甸的包裹,裝滿金銀首飾:“周遠,把她帶過來。”
“不對。”
劇情被驟然打斷,無言的觀眾終於開口。
女修神色淡淡,語氣卻極為固執,一字一頓告訴他:“你應該放她走。”
傀儡浮現起困惑的神色:“一旦把她放走,我不就沒命了嗎?”
雲水散仙沉默許久。
在火光盡散的須臾,她不知第多少次說出那兩個字:“重來。”
於是一切變成起初的模樣,宮闕高高,旭日朗朗,瘦削蒼白的男孩坐於亭中,聽聞腳步聲響,懶洋洋抬起頭。
“你就是他們給我找來的替身?”
他語氣冷淡,說話時輕咳一聲,把跟前的女孩從頭到尾打量一番,語氣是一貫的居高臨下:“叫什麼名字?”
女孩乖順應答:“江寒笑。”
“不是這個。”
他有些不耐煩:“‘江寒笑’是我的名字。在這之前,你叫什麼?”
代表女孩的傀儡出現了極為短暫的遲疑,仍是面無表情地應他:“楚箏。”
“楚箏,琴箏的‘箏’?”
病弱的太子眸色沉沉,見她點頭,忽地露了笑:“不錯的名字,將來好好記住,可別忘記了。”
在千年後的歸元仙府,那一縷殘魂初初與外人相見,開口時神情淡漠,輕聲告訴他們:“我凡俗名為‘楚箏’,琴箏的箏,如此稱呼便是。”
原來她真的一直沒有忘記。
[我用了好多寶貝,才說服周遠帶你離開。逃離皇宮之後,就去更遠的地方看看吧。
月燕的沙漠綠洲,秦越的山水如畫,關一年一度的洪潮,那都是很好的地方。]
在置身於書房的夜裡,聽罷周遠一番言論,她好奇問那冷漠的少年太子:“你不想去嗎?”
他沒有回答。
他定是知曉,自己不會再有機會。
江寒笑也從沒騙過她。
瘦小的少女奔行於烈焰之中,火勢洶洶,映亮逐一坍塌的宮廷樓閣。
在血色的殘陽裡,她與一個又一個倉皇逃命的人們擦肩而過,如同逆流的魚。
[其實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很奇怪的人。
不會哭也不會笑,年紀輕輕,總會語出驚人,問一些諸如“情為何物”的蠢話。
不過,倘若你有朝一日能找到那個問題的答案,便來楚幽國故地同我說說吧。
我這輩子沒什麼喜歡的東西,你只需擺上一碟桃花糕,若有清風徐過,其中一縷,便是我了。
我送你的桃花糕,味道還不賴吧。]
踏踏腳步終於停下,她立於漫天火光之下,喘息著抬頭,因被周遠蓋了層披風,看不清長相。
宮牆深深,有道影子走上城牆。
黑壓壓的敵軍裡,傳來一道粗獷男音:“何人?”
那個人幼稚又孤僻,看上去對任何事情都不甚在意。
他們的關係也稱不上親近,偶爾坐在一起唸書,楚箏見他發呆,便也跟著發呆,看著天邊雪花一片片落下來。
她看見江寒笑低頭,瞳孔是一如既往的陰沉,身形孱弱不堪。
他拔劍出鞘,穩聲答:“楚幽國太子。”
劍光映亮少年蒼白的面龐。
他一定是認出了她,目光沉甸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