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傘鋪變得安靜了許多。
第二天,樂安被手機鈴聲驚醒。
溫星一大早給樂安打電話,說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跟她說,邀請她去他家裡玩。
樂安本想拒絕,停頓了片刻,還是答應了下來。
她好像能猜到溫星想要說什麼,她知道她不應該去,可又覺得不去對他們兩個人都不公平。
凡事總要有個結尾,有個交代。
樂安簡單收拾了一下就打算出門,被折陽叫住。
折陽拿出那把柳葉小刀,領著樂安坐在了鏡子面前。
“你平日出門都打扮得很漂亮,今天怎麼這麼隨意?來,我給你修修劉海。”
樂安愣住了,由著折陽拉著她坐在鏡子前。
不撐著傘還能在鏡子裡看到自己,這種事只有在傘鋪裡才會出現。
樂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腦海裡回想的卻是曾經自己的模樣。
戴著厚厚的黑框眼鏡,沉默又寡言,一點都不活潑,甚至不敢做自己,學習不是為了未來努力,更像是遠離現實的一種逃避,把混亂的思緒沉進題海里總比胡思亂想要好受得多。
隨著年紀越大,樂安也越不快樂,她甚至忘記了快樂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看著鏡子裡折陽細心地給自己修剪劉海,樂安嘴邊一扁,委屈明明白白地表現在了臉上。
她是個沉悶的人,好朋友也不過陶雨詩一個,陶雨詩活潑開朗,容忍著她的沉悶,容忍著她的無趣,可她卻不敢把自己的事情過多地說給陶雨詩聽。
那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代表的都是不快樂和不開心。
現代人管這些叫做負能量,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分享這些事情成了罪大惡極的事,沒人願意聽你說那些負能量。
樂安也不敢說,她怕唯一的好朋友離開她。
“老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叫趙曦了?”
折陽指尖捻起樂安的一縷髮絲,用小刀輕輕打薄修剪,眼簾微垂,神情專注,並沒有過多的打量樂安的表情。
“知道,那張尋人啟事,我也拿到了。”
樂安看著頭髮一點點地掉落,落在鼻尖上癢癢的,她皺了皺鼻子,誰知這一皺鼻子,眼淚也跟著一起流了下來。
“我家很窮,真的很窮,我從小到大都是撿別人不要的衣服穿,逢年過節沒有新衣服、沒有禮物,也沒有壓歲錢。”
“可我不在乎這些,我小時候去菜市場撿菜葉子回家,我媽媽會誇我懂事聽話,撿空瓶子和紙箱子回家,我爸爸會誇我知道給家裡分擔壓力,小時候我真的挺快樂的。”
“我不在乎有沒有昂貴的玩具和漂亮衣服,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地就很好了。”
“我一直想著,等我長大能賺錢了,我一定讓家裡過好日子。”
可是,她沒有長大,再也不會長大了。
小時候她家裡雖然很窮,但還算快樂,矛盾不是沒有,還沒有到不可解的地步,直到她越來越大,家裡的日子也過得好一些了,可還是比普通人家窮很多。
父母之間的爭吵也越來越多,她成了中間的那個出氣筒,每天在家裡大氣都不敢喘。
每次學校需要交什麼錢,對於樂安來說都是噩夢,因為她知道,她又要捱罵了。
“怎麼又要錢?天天就知道要錢,養活你有什麼用,除了要錢就是要錢!沒錢!”
“你知道你上學花了家裡多少錢嗎?你知道供你上學有多不容易嗎?”
“春遊?春遊你別去了,家裡什麼情況你不知道?還去春遊!我看你是長大了翅膀硬了,知道騙家裡的錢了!”
“老師說所有人必須去?你跟老師說你去不了,一所學校總是搞這些沒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