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德沉默著低頭,整個人舉著傘顫巍巍地站在大雨裡,折陽全程都沒打算讓他進傘鋪。
他從手提包裡拿出一沓紙張,想要遞給折陽,又因為手沒什麼力氣,傘歪了紙也掉了。
一沓白紙撒在地上,瞬間溼了大半。
他又彎腰去撿,撿起來抹了抹上面的溼泥,再次遞給了折陽。
“肝癌晚期,我快死了。”李明德說道。
話落,他手裡的黑傘到底是拿不住了,整把傘從手中脫落,翻轉掉在地上,雨水噼裡啪啦地砸進去,瞬間就積了一小窪水。
“小老闆,我還不能死,求求你,再救我一次。”
折陽不接他遞過來的紙,那一沓白紙就是李明德的病歷單,跟月餘前的一樣,肝癌晚期。
自折陽替死之後,他本可以安享晚年,活到百歲,可如今一切都變了。
折陽看都不看他的病歷單,目光落到還在不斷積攢雨水的黑傘上。
“人心要是變了,就像那把傘,雨水再怎麼沖刷,也洗不乾淨了。”
外室和門口隔著一扇屏風,陶雨詩自來到傘鋪一直和樂安睡在她在外室的小床上。
此時聽到了動靜,陶雨詩好奇地往外張望,樂安在瘋狂打岔分散陶雨詩的注意力,就怕她聽到什麼奇奇怪怪的話題再詢問她,她要怎麼解釋?
結果陶雨詩也沒說什麼,只是嘟囔了幾句:
“外面是誰呀?大晚上下這麼大雨還來買傘嗎?也是,下雨當然要買傘呀,說什麼我也聽不清,就是莫名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呢。”
李明德聽了折陽的話,老眼裡滿是羞愧,甚至還閃著淚光。
他直接在大雨裡給折陽跪下,膝蓋重重砸在青石板路上,聲音不小。
折陽冷眼看著,沒阻止也沒打算扶。
他問:
“李明德,在我替你死了之後的這段時間裡,你都做了什麼?”
“還有,當初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李明德低垂著頭,被冰冷的雨水沖刷著,他本就身體孱弱活不了多久了,此時更是瑟瑟發抖。
“是……是一個人,穿了一身黑衣服,打著傘還戴著口罩,我沒看見臉,他說只有遺蔭巷傘鋪,能救我的命。”
“我已經是晚期了,藥石無醫,當時雖然不怎麼信,可還是找了過來……”
他將找到折陽這件事回答了,卻避開了折陽的另一個問題。
折陽剛要再說話,餘光看到一縷黑霧飄過去,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黑霧,捏在手裡捏了捏,黑霧瞬間就成了軟趴趴的一團。
荊懸從李明德出現就站在折陽身後,背後靈似的,雙眼泛著紅,死死盯著李明德,他雖然大腦混沌,可他似乎知道折陽會突然斷氣與眼前的人有很大的關聯。
剛才若不是折陽抓住了那縷黑霧,說不準荊懸想要做什麼,殺了李明德也說不定。
“李明德,你要是不肯說,這一次,誰也救不了你。”
話落,傘鋪的大門已經關上了。
李明德兀自在大雨裡又跪了一會兒,他想站起來,卻發現雙腿沉重,根本沒有力氣。
這時候隔壁的古玩店突然開啟了門,蔣暮一臉驚訝地從裡面走出來,撿起地上的傘,扶起了李明德,想領他進自己的古玩店。
“老人家!您這是做什麼呢?大晚上的跪在雨裡?怎麼能這麼不心疼自己的身體?要是你家小輩知道了,肯定要心疼的!”
“快來我這裡暖和暖和再走!我給您找身乾淨衣服!”
李明德本不想去蔣暮的古玩店,聽了蔣暮的話,不知是哪一句觸動了他,他就這麼沉默著在蔣暮的攙扶下走了進去。
古玩店門口,被荊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