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這兩個字永遠都是消防員的死穴,他終於緩緩抬手,握住了油紙傘的傘柄。
在握住傘柄之後,他渾濁的雙眼慢慢清明,眨了眨眼睛,蹲在地上撐著傘痛哭起來。
一個大男人,在面對大火的時候都不會哭,被燒成黑炭都不會哭,只有想到女兒的時候才會崩潰。
樂安看著消防員,心裡也跟著難受,轉頭坐到溫書清旁邊,選擇低頭不看。
折陽兀自領著荊懸去臥室換衣服,留消防員自己蹲在那裡哭。
樂安以為折陽只給荊懸買了一大箱子的頭套,其實不只是頭套,還有各種各樣的衣服。
比起荊懸剛復活時隨便亂裹的衣服,現在荊懸的生活水平簡直有了質的飛越。
折陽把荊懸身上的西裝扒下來扔進水盆裡,他那身西裝只能手洗。
荊懸默默看著折陽忙前忙後,直到折陽拿著家居服過來,他主動抬起了雙手。
折陽一愣,把衣服扔到了荊懸身上。
“自己穿!”
荊懸腦袋上掛著衣服,委屈巴巴的站了很久,透過衣服縫隙見折陽去浴室洗衣服不管他了,只能自己笨拙的套衣服,套上袖子後,繫了兩顆釦子還系錯位置,褲子拉鍊也不拉,拖著鬆垮的褲子就去找折陽。
挺嚇人的一個白骨,無措地站在折陽身後,見折陽要給他搓洗西裝,也忘了係扣子的事情,黑霧瀰漫過去裹住折陽的雙手不讓他碰涼水,緊接著乾脆把折陽整個人都裹了起來,自己蹲到折陽剛剛蹲的地方,伸手抓住泡進水裡的西裝想要搓洗。
折陽直覺不好,剛要出聲,荊懸雙手一搓,好好的西裝直接被撕成了兩半。
荊懸只有在面對折陽的時候才會小心翼翼,面對其他東西,他本就是極厄邪祟,復活時間不長,似乎還不太能控制好自己。
一人一白骨都愣愣地看著撕成兩半的西裝上衣,折陽甚至感覺到裹著他的黑霧都變得僵硬了一瞬。
荊懸像是為了彌補錯誤,把撕裂的西裝上衣小心泡進水裡藏了起來,又拿起褲子,看了許久,像是在斟酌力道,又搓了下去。
折陽閉上眼睛轉頭,就聽一聲布料撕碎的聲音,褲子也裂開了。
別說,這西裝貴有貴的道理,撕裂的聲音都十分清脆。
一套西裝毀了,白骨緩緩站起來,沒有拉拉鍊的褲子順著兩條腿骨掉了下去堆積在腳邊,上衣也是鬆鬆垮垮的,明明是一個能嚇壞惡鬼的邪祟,此時做錯事站在折陽面前,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擺。
折陽深吸一口氣,說道:
“放我下去。”
荊懸做錯事不敢不聽,黑霧慢慢放下折陽,折陽去倒了水,把撕壞的西裝扔了,轉頭一看荊懸還站在那裡,褲子掉在腳邊,全身上下就眼眶裡的兩點紅光在跟著折陽轉悠。
折陽無奈地幫荊懸把上衣釦子繫上,彎腰給他提上褲子,慢慢拉上拉鍊。
拉拉鍊的時候,荊懸突然伸手輕輕摸了摸折陽的臉。
折陽側頭躲了一下,若是平時荊懸一定要跟過去繼續碰一碰,這次卻不敢了,老老實實的收回了手。
拉拉鍊的時候荊懸一直低頭看折陽,被折陽推著下巴被迫抬頭。
“別老盯著我看。”
荊懸不看了,側過頭視線落到浴室裡被折陽立在一邊的水盆上,不知想到了什麼,兩點紅光慢慢轉了回來,又開始看折陽。
折陽和荊懸出去的時候,消防員已經不哭了,抱著傘坐在桌子邊,看到折陽出來立刻站了起來。
“清醒了?”折陽問道,也走過去坐下。
一張方桌坐了一圈,看著都正常,活人卻只有折陽一個。
消防員點了點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