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搖搖頭,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雞肉。
這塊肉切得太大,何護士一時之間無從下嘴,同事也覺得納悶:“這個刀工有點兒對不起這個味道啊。”
何護士又是一聲嘆息,她放下筷子,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你不知道嗎,這孩子的手剛拆石膏,還沒好呢。”
同事搖搖頭,他不常值班,很少見到小姑娘,這會兒有點好奇地問:“傷到哪兒了?”
“肌腱完全斷裂,當時縫合手術我還跟了,傷得太重,基本不可能復原了。”
同事一愣,連忙問:“慣用手?”
何護士點點頭,低下頭喝了口湯,嘴裡的味道明明很好,她心裡卻不是滋味。
“這孩子的廚藝這麼好,可惜了。”
同事也是一臉唏噓,但他們這個職業,見到的“可惜”太多了,心疼不過來的。
他倒是想起另一件事,“她舅舅的情況,你跟她說了嗎?”
何護士這下是喝不下去了,她蓋起飯盒的蓋子,放下筷子,沉吟半晌才說:“找個時間告訴她吧,病人的情況總不能就一直瞞著家屬。”
“哎,可惜了。”他也說了一句,卻不知道在感嘆誰。
白恬伸著右手,高高抬起,用左手慢慢穿好衣服後,走出了浴室。
時間已經很晚了,她卻還開著客廳的燈,直到走進臥室前才猶豫了一下,順手給關上。
這下子就只剩下臥室裡還亮著燈,空氣一時之間安靜得可怕。
她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吊燈,最終還是心一橫,關了燈爬上床。
電費也是一筆開銷,能省則省。
從枕頭下面摸出手機,白恬看著空蕩蕩的簡訊箱,又點開了那條五天前發來的訊息。
把螢幕上的三個字看了幾遍,她合上手機扔到一旁,用被子裹緊自己。
這時候手機卻突然一震,白恬立刻睜開眼,遲疑了一下,然後拿起來翻開蓋子。
“今天我們去看了葉同學,她狀況挺好的。”
發信人是:趙玥嵐。
白恬看著這條資訊許久,然後合上手機放回去。
這一夜,她在床上輾轉反側,始終無法入眠。
或者說,不僅僅是這一夜。
“根據犯罪嫌疑人衛錚所說,當天夜裡,他是約你在五金店老街碰面,說要把拖欠的房租交給你。但沒想到遇上了尋仇的張某一夥人,你們雙方發生口角,然後在後巷的工地上進行了聚眾鬥毆……葉同學,情況屬實嗎?”
病房裡站著兩個身穿制服的人,他們一邊詢問一邊做著筆錄,雙眼卻看著病床上的人,沒有遺漏她的每個表情。
頭上纏著紗布的少女臉色還很蒼白,她坐在床上,垂著眼,似乎不太想回答。
一旁的葉成澤連忙道:“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女兒受的傷太重了,最近意識一直不太清醒,你們的問題要不改天再問?”
正在做筆錄的人抬頭看了眼同事,對方回了一個無奈的眼神,兩人只能點頭同意。
“那等葉同學狀況好一點,我們再來。”
葉成澤快步走過去,笑著說了幾句客套話,把他們送到病房門口。
病床上的人卻突然開口,叫住了他們:“請問我可以申請跟衛錚會面嗎?”
高個子男人回過頭來,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道:“抱歉,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三十七條的規定,在刑事訴訟整個程式當中,只有公檢法的工作人員以及律師可以會見當事人。”
“但是……”他頓了頓,看著少女的表情,謹慎地措辭道:“衛錚本人的經濟狀況,只能向法律援助機構申請辯護人,然而他本人的意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