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自己一點都不瞭解她。
她這些年究竟是怎麼過的,最想要的東西是什麼,最盼望的事情是什麼,最害怕的事情是什麼,他一無所知。
明明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他卻連她病了半年都沒發現。
把事業做得再成功又算什麼,他想要贍養的人連一次福也沒享過就走了。
她走了啊。
這一次她真的走了。
他掙的錢,買不回她的命。
“阿遠,天黑了。”
葉晚喚了一聲,站在墓碑前的人終於醒了神。
他抹了把臉,沉默地點了點頭,轉身走下石階。
雨不知什麼時候又下了起來,跟在他身後的葉晚幾步上前,將傘撐在了他頭頂。
兩人並肩在狹長的臺階上,一步一步從山頂走下來。
快要看見墓園出口時,葉黎不知為何回頭看了一眼。
雨夜裡的矮山像沉睡的巨人,它長眠於此,不會再醒過來。
山頂上有一道人影佇立在樹下,一身黑色雨衣將他裹得嚴嚴實實。
葉黎恍惚以為那是一棵稍矮一點的樹,因為那身影筆直地站在那裡,紋絲不動。
有人從前面走來,葉黎收回目光看過去,便見到撐著傘的短髮女孩站在前面,安靜地等著他。
他望著她許久,等那些又酸又澀的刺痛感退潮,才向她走去。
“走吧。”他對她說。
身後撐著傘的人在原地停了片刻,最後還是垂下眼,跟了上去。
回市裡的路上,三個人都難掩倦意,在車裡昏昏欲睡。
開車的人是葉黎公司裡派來的司機,他是個沉默寡言的青年,車開得很穩,一路平緩地回到了市內。
葉晚讓他停在一家餐廳門前,帶著兩個人下車後,就讓他下班了。
“飯總是要吃的。”她這麼說,葉黎便不會拒絕。
他從來都很聽葉晚的話,以後,也只有葉晚的話可以聽了。
白恬收起傘,在餐廳門口抖了抖上面的雨水,便放進了門口的傘桶裡。
她正要進門,葉黎卻突然拉住她的手臂,往自己這邊靠了靠。
“小心地上的水。”說完後鬆了手。
白恬這才看清地上的那灘水,點了點頭。
一旁的人頓了頓,不著痕跡地收回了已經伸出的手。
來的路上葉晚就訂好了包間,三個人都沒有什麼胃口,點了幾個清淡的菜就放下了選單。
她知道葉黎回家是一定不會想起吃飯的,短短一週的時間,他就已經瘦了一大圈,能撐著沒倒下全是因為後事還沒處理完。
葉晚沒有勸他休息,白恬也沒有。
她們太清楚這種事情得消化多久,而且只能獨自消化。
哪怕只點了幾道菜,三個人也吃得很勉強。平時胃口最好的是葉黎,但今天他吃到一半就放下了筷子,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要去趟醫院嗎?”白恬有些擔憂。
葉黎對她搖了搖頭,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間。”
包間的門一開一合,飯桌前就只剩下了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