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被結束通話,他發了訊息出去,然後目不轉睛地盯著顯示器。
剛跑到醫院側門的劉老三接到訊息,幾乎是一瞬間就想明白了。
他臉色發白,低聲罵了一句,毫不猶豫地掉頭奔向地下停車場。
天已經黑透了,終於下班的實習護士一邊揉著肩膀,一邊走到電梯門口,按了按朝下的箭頭。
停在七樓的電梯不一會兒就下到六樓來,電梯門開啟,實習護士剛要邁進去,就看見裡面已經站了一個人。
身材高大的中年男性,身上穿著常見的白大褂,臉上卻戴著無菌口罩,讓人看不見他的臉。
實習護士覺著這個人有些陌生,但她才來醫院半個月,沒見過的人也是有的。她看了看對方胸口的名牌,然後打了個招呼:“王醫師。”
對方點點頭,讓出位置給她。
實習護士便走了進去。
她按下1層,瞥見地下一層的燈亮著,不由得問:“王醫師下班了嗎?”
身旁的人沉默著,聞言也只是點了點頭。
實習護士越發覺得奇怪,又不著痕跡地用餘光打量了他幾眼。
對方似乎沒有察覺,隨意地將雙手插進兜裡。
電梯到站,實習護士滿腹疑惑地走了出去。
身後的人伸出手來按下關門鍵,她突然回過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電梯裡的人身上最違和的地方。
——他穿著一雙軍綠色的解放鞋。
電梯門緩緩合上,繼續往下,然後停在了地下一樓。
男人邁開步子,走出了電梯。
他一深一淺地走向右邊的出口,一邊摘下口罩,一邊取下胸口的名牌,將它們都塞進白色外套的兜裡。
然後他停下來,抬頭看向正對面上方的監控攝像頭。
那紅色的小光點倒映在他黑沉沉的眼珠子裡,像一種穿破空間的無聲對視。
麵包車上,手指飛快地發著訊息的青年猛地一頓,對上了這雙眼睛。
一種被注視的錯覺爬上背脊,衛錚皺了皺眉,手上卻不再停頓,迅速地將座標發給了兩個人。
離得最近的是劉老三,他看了一眼手機之後,加快速度衝進了入口。
地下停車場彎彎繞繞,劉老三的速度卻快得不像是一個接近五十歲的人,幾乎是一分鐘不到的時間,他的視野裡就出現了一個白色的背影。
那背影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似乎沒有聽見奔向自己的腳步聲。
短短十幾米的距離,劉老三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卻還是覺得太慢了。
太慢了。
當那個背影突然抬起垂在大腿旁的左手時,劉老三睜大了眼睛,大喊一聲:“大哥!”
白色的背影頓了頓,卻依然沒有絲毫猶豫地掏出了懷裡的東西,然後轉過身來。
劉老三猛地止住腳步,看著拿槍指向自己的中年男人。
不過兩三米的距離,此時此刻卻像一道鴻溝,硬生生橫在他們兄弟二人之間。
劉老三一把摘下漁夫帽扔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目光死死地盯著對面的人。
剃了個寸頭的男人露出他完整的一張臉,縱使佈滿皺紋和傷疤,卻依然能從五官裡看出年輕時的模樣。
這張臉與劉老三並不相似。
如果說劉老三的長相是扔進人堆裡就找不出來,那面前的人則是完全相反。他鼻樑高挺,五官端正,一雙眼睛到了這個年紀,也難掩幾分風采。
他穿著一身白大褂,挺直的背脊與地面垂直成九十度的直角,不言不語站在原地的模樣彷彿真的是一位救死扶傷的醫者。
但他的手裡,卻握著一把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