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9月,滕富強遠赴成都,參加全省數學競賽。
整個縣一共五個參賽名額,縣一中僅有一個,他便成了縣一中唯一的代表。
那時一中才從鎮上搬到縣裡,學校的教職員工還很少,只夠維持學校的正常授課,幾乎沒有老師能閒下來。
滕富強還是個剛成年的小夥子,從未離開過本市,對外界的認知很模糊。要他獨自前往成都那種大城市,從某種程度上說,對他算是考驗。
好在,縣一中的教導主任與帶領華中學生參賽的王老師有些交情,他請王老師幫忙,帶滕富強一同去赴考。
縣裡剩餘的四個參賽名額都是華中的,滕富強便和四個陌生的同齡學生同車前往赴考地。
三男一女。男的衣著端莊,相貌俊朗。女的膚白貌美,聲線可人。
這四人在車上閒聊,大多聊學習與成績的話題,似乎每個人都是百年不遇的高材生,無論談到怎樣複雜的題目,總有人能解析出來。
他們聊著聊著,聊到了高深的數學知識,極限與積分。
興許提出問題的男生只是想拋磚引玉,他說了個開頭,便閉嘴不語了。
剩下兩個男生皺著眉,明顯也未曾涉獵過這樣高深的學術問題。
只有那個笑容如飄散花蕾的女孩子能面不改色地侃侃而談。想來她才是這四人中最厲害的。
女孩用柔美的聲線說著,其中提及許多複雜公式,三個男生都聽不懂,卻能微笑著點頭,不懂裝懂。
車子裡,只有滕富強能聽懂,但他並不插話,安安靜靜坐著,充當背景圖。
女孩很聰明,她能瞧出,這幾個男生都聽不懂自己在說什麼。但她仍舊在說。她說話之時,總會有意無意地看滕富強一眼——就如同數年後的今天,縣一中高二7班的課堂上,滕富強總會莫名地看向千雲舞。
女孩說完了,卻並不止聲。她保持兩頰的美麗笑顏,對滕富強伸出手來,自我介紹道:“同學你好,我叫洛英,華中高三1班學生。”
滕富強不善言語,對待熟人尚且惜字如金,面對陌生人更是緘默不語。他僅抬眼看了她一下,嘴唇嗡動著應一句“滕富強”,便再度低下頭去。
他的目光直視自己的雙膝,一動不動,宛如栩栩如生的木偶。彷彿在他眼裡,世間的萬千絢爛都是轉瞬即逝的雲煙,只有他自身才是真實的。
洛英的手在空中僵了一會,待她確定滕富強不會與她握手後,只好把手收回來。
這原本是很尷尬的事情,但洛英臉上沒有半點尷尬之色。
她仍在笑,笑容如鮮豔花蕾,紛紛揚揚彌散在空中。
考場在成都七中。這是一所非常非常出名的中學,幾乎全四川的中學生都知道成都有這樣一所中學。
但這所中學並沒有華麗之處。至少就外表而言,它和其他學校並無多大區別。可能是校門上懸著的“成都七中”的牌子使它蓬蓽生輝了。
初到此地,洛英和另外三個男生都表現得非常興奮,他們沿著學校圍牆走,繞著學校轉了一圈又一圈,彷彿要將整個學校的景色都牢牢記下來。
滕富強很平靜,進學校便循著指示牌找到自己的考場,安靜就座,閉目冥想,等待考試開始。
數學競賽並非只有一場,它分初試和正試。一行人到成都的當天下午是初試,第二天上午才是正試。
也就是說,他們一行人要在成都過夜,第二天才能返回縣裡。
初試結束,滕富強回到王老師早就安排好的賓館,躺床上休息。
他很不喜歡這裡的陌生環境,或者說,若非班主任再三懇求,他甚至不願來參加競賽。
為此他推脫過,說自己能力不行,請班主任另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