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索——腹部沒有冰涼感,而且這個部位也不容易被摔到,所以是被某人拳打或腳踢了;之後,整個人因受力往外翻滾,落在床底,頭和背都先後撞到地面,因而傳來冰涼感與疼痛感。
一瞬間,顧銘明白了,自己是被風雪一腳踢到床下了。心中疑惑散去的同時,一抹淡淡的憂傷又隨之浮起。
黑暗中,顧銘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能靠手摸,慢慢尋找方位。他找到了床,但並未翻身上去,而是順著床沿繼續摸,直到摸到枕頭邊的手機。下一刻,手機螢幕亮了,稍稍點燃這個黑暗而寂靜的房間。
顧銘看到了風雪,她側躺在床上,面部向著自己,且睜著眼,一動不動。若非那一雙眸子永遠都帶著靈氣,說不得會被人誤認為“某某娃娃”。
兩人相對,卻都緘默不言,如此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
而這一分詭異寧靜中,顧銘弄清楚了自己睡前的那一抹不安——那時候,風雪一言不發,安靜得宛如鼻息與心跳都消失了。而當一個人安靜到如此程度時,他(她)心裡必然埋著某種極致的負面情緒。比如悲傷,又如憤怒。
某一刻,像雕塑一般安靜的風雪忽然動了,她輕啟丹唇,用冰涼的聲線說道:“上床睡覺吧。”
顧銘低聲道:“小雪,我為我的輕薄舉動向你道歉。我想,我還是出去睡好一點。都這麼晚了,你也早點睡吧。”
說完,他往房門的方向走,輕輕扭開門把手,前腳剛踏出房門,身後卻傳來急促的吼聲。
“站住!”
顧銘回頭,哪怕是微弱的手機光線裡,他依舊看清了風雪臉上已不加掩飾的怒火,強笑道:“小雪,我……”
“把燈開啟!”
顧銘的話被風雪的吼聲打斷,他只能保持僵硬的笑容,往房門邊上找,很快找到開關,安靜開啟燈。
燈一開,明亮的白熾燈光把整個房間漂得雪白,房內所有陳設都清晰可見,宛如白晝裡的朗朗晴空。
此刻的顧銘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目明,他看清了風雪眼角的淚,也看清了她兩唇的劇烈顫動,不、不止是雙唇,她的整個身子都顫抖著。
顧銘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風雪為何而哭泣,不知道她為何而憤怒,更不知道她為何而悲傷。
失去了黑暗的掩護,風雪再難強勢,她臉上的悲哀抹之不去,她的話語不再兇厲,聲線也不再冰涼,反而嘶啞,反而柔弱,從牙縫裡慢慢擠出來:“回來……”
這顫抖的兩個字到底涵蓋什麼含義?它是否也具備奇特的魔力,牽動人心?
顧銘的心裡有了無窮無盡的苦澀,如風雪一般悲哀。他覺得此刻的她就像一朵悲傷的玫瑰,自己想要為她拭去眼角淚水,卻又害怕著再度被刺傷。
他選擇不了進退,只得如稻草人一般立在原地。
風雪動了,她掀開被蓋,翻身下床,光著腳丫子往顧銘靠近,用雙手環住他的頸子,再度說道:“顧銘,回來。”
顧銘的心被融化了,他拒絕不了如此姿態的風雪。
於是,兩人往回走,再度縮排溫暖的被褥,在明亮的燈光下,閉目睡眠。
這一晚,顧銘不敢再有絲毫動作,靜躺著宛如木偶,默數著越來越綿長的心跳聲漸漸入睡。
在他沉睡之前,風雪的雙手都一直環扣著他的頸子。兩個人捱得那麼那麼的近,身與心的距離都接近於零了,但他們卻都知道,心與心之間,終究是豎起了無形的屏障,縱使零距離接觸,也無法交融於一體。
若要問那屏障是什麼,答案很抽象,卻又的確合理——隨著時間的推移,昔日的少年、少女都長大了,他們看的東西、想的東西漸漸有了偏差。也正是思想上的偏差,促使他們產生矛盾,不僅對對方矛盾,對自身也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