頗感興趣地問道:“師姐的原身與令堂相仿?”
“不是。”
蘇旭搖了搖頭,“……嗯,其實我不知道,但我問過我爹,他說我們並不一樣,我娘比我好看多了。”
青年輕輕一笑,“令尊只是情人眼中出西施吧。”
蘇旭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下一句便是天下烏鴉一般黑了?”
另外兩人都笑了起來。
穆晴忍俊不禁地道:“那倒是也未必,師姐幼時就能化出妖身,令堂必是大妖,既是大妖,原身必然不同於尋常禽鳥,況且你亦不是尋常鴉鴰。”
蘇旭倒是知道這個道理,但究竟如何不同,那就不好說了,有時候只是體型大了幾倍——
或者幾十倍幾百倍。
父親已經故去多年。
如今再回憶起來,兒時許多念頭當真是可笑。
“我早就不想知道她是什麼樣了。”
蘇旭垂眸看著自己的手背,在白皙單薄的細嫩面板下,淡青血管中蔓延著絲絲細碎金光。
瑰麗的金色光芒遊走在血脈間,順著小臂纏繞而上。
“但她留給我的諸多麻煩,日夜都在提醒我,還有這麼一個人……前幾日險些在韓曜面前現了妖身,想想就頭疼。”
蘇旭甚至有些羨慕師弟師妹們。
他們的經歷其實比她難過慘痛許多,但他們似乎都挺過去了,如今再回憶也只是有些傷感惆悵。
自己心裡卻依然有憤怒悲慟,甚至不敢去回憶父親亡故時的場景。
只怕越想,胸中火焰就越燒越烈,焚燬了她眼中的天地萬物。
“我本來該感激她的生育之恩,但是這些年每每想起,有時就恨不得自己從未出生過,那樣父親興許就不會慘死。”
蘇旭又嘆,“這麼多年了,我還是放不下,師弟師妹必然覺得我很沒出息。”
“師姐此言差矣。”
範昭皺眉道,“昔日師姐助我手刃仇人,又令他死得痛苦萬分,我見他慘狀,心中萬般苦楚才算消散了大半,日後每每想起爹孃,都反覆告訴自己仇人已死,這才算是放下。”
蘇旭:“……你急著報仇而已,若是再等些年,你自己也能殺了他的。”
“便是不想再等了,否則寢食不安夜不能寐。”
範昭釋然道,“於我而言,只要他死,死得痛苦不已,這就夠了,未必非要我親自報仇。”
“二師兄所言甚是。”
穆晴也輕聲開口道:“若非大師姐幫我報仇,我必然也是放不下的。”
他們兩個性格出身使然,不會把話說得過於直白,如今意思已經昭然若揭。
只是,他們倆都有實打實的仇人,將仇人殺光了就一了百了。
蘇旭卻很難這麼做,她父親也並非死於仇殺,甚至並非是蓄意謀殺,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五師妹見過韓曜了?”
這話題轉折極為生硬,另外兩人也都看出事情不簡單,就不再多問。
穆晴點了點頭,“出關時拜見師尊就見了他,剛才聽二師兄所言,師尊和大師姐都不曾提起,那麼他並不知道我們的身份?”
蘇旭搖了搖頭,“他也不需要知道了。”
另外兩人頓時側目。
“不,不是要殺了他。”
蘇旭無奈地道,“我是說,諸位師弟師妹和我均是以誠相待,他卻有諸多隱瞞,憑什麼能知道我們的身份秘密?”
“師姐言之有理,而且二師兄說大師姐對此人頗為忌憚,先前我還不以為意。”
穆晴落下最後一子,站起身來。
剔透的玄玉棋盤上白茫茫一片,如同漫天大雪壓境,黑子生路盡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