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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撫著白鬍須,老神在在道:“據聞右相大人是已經尋到人了。想必不日便會引薦於陛下。”
胡亥先是一喜,繼而一憂,當初跟王離吹牛逼倒是容易——只要人能找到,便能為朕所用。
可是一想起宮中蒙氏未亡人那些含怨帶恨的眼神,胡亥忍不住在料峭冬風裡打了個寒顫。
如果一個人殺了你全族成年男性, 還是以莫須有的罪名,你會不會想殺了這個人?
胡亥捫心自問。
答案很明顯:想, 太想了!
只要給他機會, 恨不能把殺人兇手大卸八塊啊!
但問題又來了, 現在這個人把你全族女性和幼童都掌控在手中了,你還敢殺嗎?
胡亥想了半天,沒能確定這
在胡亥看來, 只要能避免被刺殺而死的下場,別說只是看起來有病, 就是真有病他也願意。
如果蒙鹽想刺殺他, 那麼唯一的可能便是一擊便中。
為了接見蒙鹽, 胡亥特許了尉阿撩持劍立於殿中、就守在自己身前,殿外更是兩隊郎官隨時待命。
只要蒙鹽一擊不中,不管是尉阿撩,還是殿外郎官,都不會給他再次動手的機會。
所以胡亥穿戴起鎧甲,把防護堆到了最高;他很有自知之明,壓根沒考慮敏捷度的問題, 以他這點身體素養, 就是光著身子跑, 都躲不開身著重鎧的習武之人, 敏捷度堆了也是白堆。
此刻胡亥一面說話, 一面打量蒙鹽。
只見少年眉宇間壓著一股桀驁,身量高挑,看起來不像是力量型選手,然而腰細腿長, 很適合追殺突擊;與尉阿撩已經長成的青年之態相比, 健碩不足,而靈動有餘。
兩人若打起來,尉阿撩當不至落於下風。
況且為了保險起見,胡亥不只安排了蒙氏長孫阿南等候, 更是叫趙高一起殿上侍奉。
畢竟當初殺蒙氏,乃是原主在趙高唆使下做出的喪病決定。
所謂冤有頭債有主,這蒙鹽就算是個瘋子,有趙高在,總能吸引一部分仇恨值。
正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咳……
當然胡亥跟趙高說的時候,是用心良苦狀的,“如今戰亂頻仍,朕要起復蒙氏。你與蒙氏素有舊怨,只怕日後要受委屈。不如這次趁著朕見蒙氏子,你也一同見見,把舊怨給解開。以後同朝為官,抬頭不見低頭見,總不能像仇人一樣。”
趙高內心吶喊:大爺的!小臣寧願自己上戰場!也不願意看到蒙氏起復啊!蒙氏起來之後,還有我的活路嗎?
可是面對皇帝誠懇期盼又隱含壓力的目光,趙高還能說什麼,只能笑得比哭還難看,應聲道:“多謝陛下體恤,小臣真是太感動了!”
此刻趙高就縮在胡亥右手邊站著,恨不能鑽到地下去,叫蒙鹽看不到自己。
胡亥合計完敵我力量,心中稍定,照著早就打好的腹稿,懇切道:“蒙恬大將軍與弟弟蒙毅,兩人自幼陪伴先帝,後來一人在外將兵,一人在內理政,實乃先帝肱骨之臣、我大秦英烈!”
蒙鹽靜默聽著,濃密睫毛低垂,掩去眸色,叫人看不清楚情緒。
“英烈”麼?多麼諷刺。
父親、叔父與諸位兄長都成了英烈,又是拜誰所賜呢?
“當初朕方繼位,因朝局動盪,朕見事不明,冤殺了兩位忠臣。”
知錯就改才是好孩子。
胡亥有一句說一句。
蒙鹽眉毛微動。
以帝王之尊,能說出這番話來,對臣子認錯,的確是叫人驚訝的。
畢竟這是個天有罪地有罪皇帝也無罪的時代,哪怕遇上了洪澇地動等自然災害,都是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