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壓著脾氣笑道:“孩子們嘛,就是吵吵鬧鬧感情才好。”話雖如此,他的面色卻沉下來了。
御書房的事兒還沒著手處理,就見韓信長史出而復返。
那長史一臉菜色,上殿來氣兒都沒喘勻,就開口顫聲道:“陛下,太醫叫小臣來傳話,說是、說是……楚王殿下恐怕是不好了!”
“什麼叫楚王不好了?”胡亥悚然起身, 連問道:“怎麼個不好法?怎麼就不好了?”
那長史戰戰兢兢, 顫聲道:“小臣不通醫理,只是那太醫一見楚王,便臉色大變叫小臣速來報於陛下, 說是稍有耽擱便晚了。”
太醫看病, 向來是有病無病先往重裡說三分,如此一來, 將來若治好了,是他們太醫的功勞;萬一治不好,他們也好脫身。
這一點胡亥是深知的。
當下,胡亥只能期盼太醫是故意往重裡說韓信的病情。
他沉默了一瞬, 做出了決定, “朕親自去看看——傳旨夏臨淵, 叫他也速去。”夏臨淵雖然是太醫出身,然而醫術平平。
但是到了這樣危機緊迫的時刻,醫術固然重要,忠誠度則更為重要。
韓信這半年來暫居的王府之中,假山流水, 孤本名花,讓人目不暇接。
然而胡亥無心四顧,只盯著正前方, 快步如飛。
正是清晨時分,薄霧託著的華貴屋簷下,宮人侍從匆匆來去, 一語不發,廊下煎煮藥草的煙氣嫋嫋而起,沉默得叫人不安。
驚見陛下前來,殿外的宮人跪了一地。
胡亥邁入了殿門,順著宮人的目光所向,轉入了韓信所居的東側殿。
卻見太醫們已跪在韓信榻前,都垂著腦袋,彷彿在認罪。
“陛下,”太醫院院正不得不出來彙報,他低著頭小心翼翼道:“楚王殿下本就陽勝血虧,臣等趕來之時,殿下齒幹腹滿,已是死證。臣等回天乏術……”
韓信……死了?
胡亥僵在側殿門前,一步之遙,竟然不敢再上前瞧一瞧躺著的韓信。
恰在此時,夏臨淵趕到。
太醫院院正把方才上報皇帝的話,又轉述給了夏臨淵一遍。
夏臨淵擱下醫箱,小聲詢問道:“陛下?”
“你去看看。”胡亥仍是站在門口,攏在廣袖之下的雙拳攥緊,指甲刺破了手心,卻將雙拳越攥越緊。
趙乾與夏臨淵都小心得覷著皇帝的面色,卻不管哪個,都無法從皇帝的神色中窺知他的心意。
夏臨淵上前幾步,走到榻邊,俯身檢視,良久起身,回到門邊,低聲道:“陛下節哀。”
胡亥渾身的力氣都卸了,雙手攤開,覺出掌心刺痛來。
以韓信的年紀和他在人前的狀態來說,韓信這樣的死,可以稱得上是暴斃。
半年前,因行刺一案軟禁了韓信,楚地跟隨韓信的幾名老將便有些躍躍欲試,被他恩威並施,彈壓下去。況且彼時韓信在咸陽,楚地老將心存顧忌,不敢冒然行事。如今韓信一死,他們也便沒了顧忌。
楚王暴斃於咸陽軟禁中——只這麼短短一行話,就會引來一場大風暴。
所以韓信絕不能是暴斃。
胡亥默然,半響再開口,慢吞吞道:“唉,他這陽勝血虧的老毛病,朕早已知曉。只是他自己從來不上心……”
夏臨淵忙道:“楚王殿下的確是陽勝血虧……”
胡亥又重複了一遍,道:“韓信確有陽勝之狀,近些年是越發不好了。”當初他與韓信章臺殿中坐論養生,還曾說韓信喘息急促、俯仰擺動、汗出不暢等都是陽勝之症,叫韓信善自珍重。然而當時誰都沒有想到,正值盛年、英武過人的韓信竟然會一病去了。
夏臨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