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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螢一開始猜想著,這女奴也許是冒頓暗中派來的人,隨時監視她的舉動;既然如此,不如將計就計,誤導冒頓。
可是相處觀察之下,劉螢發現這女奴偶爾撞見冒頓,那雙冷冽的眼睛裡都是不容錯認的恨意。
順著這個思路去查探,劉螢猜測這女奴是某個被冒頓滅掉的部族的公主。
她沒有猜錯。
等到賀蘭雁要對冒頓行刺之時,便被早已準備著的劉瑩,帶了幾名郎官摁住了。
賀蘭雁講到此處,雙眸閃過一絲愧色,對胡亥道:“我當時不能體會閼氏的深意,曾經很是恨她……”
在當時的賀蘭雁看來,殺父滅族的仇人,就在一步之遙,她離復仇成功只差一步!卻被所謂的“人美心善”的新閼氏給破壞了!
至此,賀蘭雁才知道自己的作戲,全然沒有瞞過閼氏的眼睛。
劉螢捉住了賀蘭雁,確認了她的身份,面對女子沙啞的怒罵,鎮定得用胡語道:“你的刺殺是註定要失敗的。你身份蹊蹺,每次見了單于,眼中的恨意比草原上的太陽還要烈。單于沒有追究你,是以為你是我安排的人,要看我想做什麼。我此前沒有戳穿你,是以為你是單于的人,要來監視我。現在我已經知道了是誤會,而單于還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如果他知道了,你還能活著嗎?”
賀蘭雁安靜下來,她忽然覺得眼前這“人美心善”的閼氏就像是魔鬼,“你想要做什麼?”
劉螢微笑道:“不要這麼看著我,我不是你的敵人。冒頓是睡夢中也能察覺生人靠近的,你的刺殺一定會失敗。我這是救了你。”
賀蘭雁嘶聲道:“你要把交給冒頓?”
“不。”劉螢歪頭打量著她,半響,微笑道:“我要把你交給大秦的皇帝。”
胡亥聽賀蘭雁講述至此,微笑問道:“你果然就聽了新閼氏的話麼?”
賀蘭雁有幾分尷尬,道:“自然沒有——但是閼氏有她的手段。”她似乎不願意提劉螢都對她用了什麼手段,簡略道:“總之,後面兩年我都跟著閼氏,她幫我隱瞞了身份,我跟著她學秦語,教給她身邊人怎麼在草原上認路、找水草豐茂之地……”
認路、找水源,這才是關鍵。
胡亥示意趙高把短劍送過去。
賀蘭雁握住父親的遺物,那雙冷冽的眼睛盯著大秦皇帝,忽然像是笑了,“您不怕我刺殺您?”
胡亥淡淡一笑,道:“朕相信閼氏的手段。”
經她調教過的人,便是大秦的人。
賀蘭雁撥開劍柄細腰上枕狀的寶石,寶石內側乃是中空的,裡面是一團透著墨跡的絹布。
賀蘭雁小心翼翼取出那團絹布,由趙高呈給皇帝。
潔白絹布上,是劉螢那一筆英挺清朗的隸書。
上書:
如日之恆,如月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
臣劉螢遙祝陛下萬壽
胡亥望著這久違了的熟悉字跡,百感交集。
他輕而緩慢得展開絹布,待看到最後一個字,絹布徹底展開,一粒閃著金光的物件露了出來。
胡亥一愣,以為是金子,捏在手中,對日一觀,才知是沙子。
一粒金沙。
賀蘭雁在下面問道:“這下子,陛下相信我的身份了麼?”
胡亥捏著那粒金沙,只覺這粒沙子,像是滲入了自己的心頭肉中。
而他就像是那含沙的珍珠貝,咬緊牙關,緩了一緩,如常微笑道:“東胡王公主親臨,這是朕壽辰收到的最好賀禮了。”
胡亥親自下階, 虛扶起賀蘭雁。
東胡公主的到來是不在意料之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