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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一樣四處打量的人也有不少,低低的驚歎和議論就像他們當初看到那個巨大的用金屬絲網圍成的獸欄一樣擴散開來,又在押送者的呵斥中止息。
他們沿著被燈光照亮的道路穿過巨大的操練場地,不久之後,一直沉默前進,一路上維持著讓科爾森都暗地裡驚訝的紀律的這支人類軍隊在操練場的邊緣停了下來,在那些應當是軍官身份的隊長沙啞的命令中,他們開始紛亂而秩序明確地整頓隊伍。除了那些體力以強韌著稱的遺族人,科爾森並不覺得那些長著土人面孔的普通士兵在長途跋涉之後還有多少精力,但他們沒有抱怨,也沒有任何不配合。
而他們這些俘虜則是被帶往另一個方向,科爾森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跟著隊伍一同來到了另一側的一排平頂房屋前,在金屬的鏗鏘聲中,他們的看管者一扇又一扇地開啟木門,然後轉頭對他們厲聲道:“這就是你們要住的地方,兩人一間,被指定的人就給我進去!”
商人和法師們騷動了一下,但沒有人直接抗議。
也沒什麼可抗議的,那些房子作為監牢來說已經不小了,窗戶也挺大的呢。科爾森看著窗框中心仿若鏡子的反光,有點想走近去看看,他覺得自己也沒受到什麼特別的重視,卻不期然地對上了一雙金色的眼睛。那名極其強大的銀髮法師正站在旁邊,用一種不知道該說是優雅怡然還是漫不經心的態度看著這些蠢鳥一樣瑟縮著聽話的俘虜。
那些高傲的法師當然不喜歡這種待遇,但在這一位面前,他們再堅持那種高傲就只能用愚蠢來形容了。
這份美貌在黑夜之中也是耀眼奪目……雖然這種想法非常不合時宜,科爾森還是欣賞了一會那份世所罕見的角色,就像那些既害怕,又忍不住偷偷摸摸將視線投過來的人一樣,人性的弱點啊。
科爾森其實不怎麼喜歡宮殿那些為了保持他們的容貌和體態而在少年時代閹割的宦官,但這種異乎尋常的外表在銀髮法師這樣一名男性身上並不顯得突兀,和力量的光環關聯不大,究其原因,大概是這種容貌已經不在一般的審美標準之中了。而且……雖然極度賞心悅目,但看久了還真是有種恐怖感。
像是注意到了他的注視,那名法師對他微微一笑。
雖然科爾森並沒有自戀到認為一個笑容能代表什麼,但在縮頭和冒險之間猶豫片刻之後,他還是服從了天性。看著他向那名不知道還算不算人類的可怕法師走去,俘虜隊伍另一端的異瞳法師很想現在就結出一個冰塊朝科爾森頭上砸過去,但在他從人群中擠過去之前,金髮的年輕貴族已經來到了金瞳法師面前,那些正在清點和指名俘虜計程車兵只是朝他看了一眼,完全沒有阻攔的意思。
“您好,我的名字時科爾森·莫拉耶夫·科京,露西亞的商人。”科爾森說,他自己都覺得這簡直像最笨拙的搭訕。
“你好。”出乎他意料的是,銀髮法師似乎並不認為這是冒犯。
“之前那場戰爭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科爾森說,“我旁觀過許多戰鬥,從未有一場像這一次,交戰方能在這樣懸殊的數量差距下獲得如此顛覆的結果。”
銀髮法師稍稍偏了偏頭,“所以?”
他的聲調很柔和,並不像在諷刺或者質疑,科爾森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詞彙,選擇了最直接的:“那是您的力量?”
銀髮法師露出了一個令人目眩的笑容,“不是。”
科爾森知道這個問題問下去可能與找死無異了,但在退卻之前,他還是問了一句對他而言十分重要的話,“請問……我有機會見到‘遠東術師’嗎?”
“這不是由我決定的。”銀髮法師給了他一個完全不在預想中的回答,他看了一眼在另一處的異瞳法師,笑道,“其實我也覺得有些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