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他們是否對聯盟人有步驟地侵蝕改造自己的國家和領地,架空留駐的貴族階層一無所知呢?
雖然由於近親結婚等原因讓一些國王和貴族看起來不大聰明,但當關系自身利益時,他們時常表現敏銳的直覺,作出驚人的決定。如果說在裂隙重啟,天地異變之前還有少數人幻想成為戰爭的領袖,人族的英雄,在那教人肝膽俱裂的三日之後,英雄的妄想就變成了只願壽終正寢的祈願。
即使人類終究不敵異界入侵者,工業聯盟也絕對是最後一個完蛋的。因此當那些眼見形勢正一日一日向著聯盟人傾斜,憂國憂民之人將敲響警鐘的信件透過飛艇和白船的郵政系統送到他們手上時,他們或者開啟讓人讀一讀,或者就這樣收起來,然後便繼續如常地去看劇、跳舞和賭戲了。
有一些人向聯盟提出了開闢一條讓他們遠端指揮國內的專屬通訊通道的要求,工業聯盟以技術問題難以做到的理由拒絕了,但對另一些人想要立即歸國的要求,他們給予了最大的方便。雖然真正下決心回去的人百中無一,聯盟也不吝於給他們在各種公開場合的讚揚。
那麼,這些百中無一的人回到了他們的國家和領地之後,能夠從聯盟人手中奪回屬於他們的權力嗎?
至少在夏拉看來,那恐怕是很難、很難的。
這位當初以弱小之軀帶著好幾個孩子奮力到達新瑪希城的姑娘在遵從自己的心意成為飼養場的職員後,一邊工作一邊學習,經過努力取得了農學院校的高階學位,並榮耀無比地於成年後成為了一名解放者,她工作的成績有目共睹,在前往戰區工作的申請得到批覆之前,她已經是地區畜牧部門的骨幹成員,直接管理一座大型養殖場,每日為成千上萬的地區居民提供豐富的肉蛋奶食品。
明瞭人類所面臨的危機,她像絕大多數的解放者一樣感到責無旁貸,當這位年輕而又已經足夠成熟的幹部與夥伴一同乘坐飛艇,攜帶必要物資前往東方戰區時,與他們同行的是一批終於“安頓”好了家屬,可以“心無旁騖”地歸國領導抵抗陣線的貴族。由於艙室被物資擠佔得十分狹小,又為了派遣旅途中由於氣流顛簸造成的不適與不安,雙方自然在旅途中有不少的交流。
至少在得知這些解放者的出身之前,雙方的相處是平等而友好的,尤其是在各位解放者自述職位時,這位國王及其他貴族的反應是驚奇而又帶著歎服的,然而問及他們是如何走上解放者道路的問題得到回答之後,機艙內的氣氛就變得有些奇妙了。
術師是從天而降的神之子,但聯盟人並非生來就是追隨於他麾下的天使,遠西之地在過去一貫被認為是蠻荒之地,這些被術師聚集起來予以精神和身體的改造的聯盟人自然也不可能有什麼高貴出身,他們對此也從不掩飾,因而當他人總是有意無意忽視的這一點被當面攤開時,對方會感到不自然、不適應就是理所當然之事了。
但聯盟人也並非生來就為讓他們感到舒服自在的,他們看得到貴族們的態度變化,依舊保持禮貌,卻並不刻意避忌,而國王陛下和各位王公重臣想要從被聯盟人日益掌控的地區奪回權力——或者說拿到從他們組織建設的各種工程中自然產生的利益,沒有聯盟人的配合是不可能得到的。
說來也怪,貴族們一邊輕易地接受那些產自中洲中部的針對工業聯盟的種種誅心之論,一邊又總是在抉擇時刻十分相信只要他們搬出“傳統”“規矩”和“道理”,聯盟人就會迫於大義之名,將一切連本帶利全數奉還。所以在意識到不僅與他們同行的這些聯盟解放者是下等人出身,就連那些已經在他們的國家和土地打下根基的聯盟人也無一絲高貴血脈之後,他們並不如何費力地讓自己接受了這一令人不快的事實,轉而調整態度,想要讓坦白了出身的聯盟人感到雙方的身份之別,進而“明智地”服從且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