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揚起便被激波壓下海底,海面掀起陣陣邊緣鋒銳的急浪,即使及時撐起了護壁,諸多貴族還是難以抵禦地被衝到了更遠處,在眾人的驚歎之中,那一人之語如浪尖上的泡沫,隨風而起,轉瞬即沒——
“其實未必如想象那般艱難,畢竟事在人為,倘若高階領主們願意攜手合作,先破堅城,再行瓜分……無論如何競爭,只要能取得兵團出廠的原始指令,便能將整支天空軍團掌握手中,佔得內戰先機……”
風雲激盪中,現任人王注視著前方衣袂翻飛的挺拔背影,他的老師德爾德蘭公爵正以精妙至極的手段,引導不朽之宮不失精華地拆解夏宮的能量核心以完全自身。下方眾人所感到的強烈震撼,在他這裡卻如微風拂面。
倘若現任人王力量足夠強大,夏宮不必遭遇這樣的命運。不朽之宮原本更多的是王權的象徵,是亞斯塔羅斯將其變作了一個懸於眾人之頂的既可怕又不可或缺的東西。開啟渡界之門需要非常、非常大的力量,要在空間膜上開啟前往另一個世界的通道,不僅會導致空間的動盪,時空的張力也時時都在力圖填補這人為的破口。
他們要用楔子“釘住”兩個世界的時空。作為楔子,只有諸城內部自太古傳承下來的珍貴遺產、已經喪失橫渡星海之能的力量源泉,即“城市發動機”是唯一可選,在這樣至關重要的計劃圖中,其餘節點是哪位領主的哪座城都無關緊要,只有人王的不朽之宮及德爾德蘭公爵的星巢之城市不可或缺。
即使同是高等人族,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有時甚至比人與獸之間還要大。正如下方那些只懂得驚呼陣陣的小領主,比之眼前曾經本源受損,卻操縱如此浩大的力量視若等閒的公爵。
人王不能不對此感到嫉妒,即使這嫉妒只佔他身上諸多激烈感情中不多的一部分,他沒有介入他老師的工作,而是繼續方才的話題,用低沉的聲音述說道:“彼方世界的地面人族不足為懼,高等領主們一貫所求,從未有一日斷絕對其渴望的是真正的人王權柄,是凌駕於此世間所有生命的永恆超脫……”
“是嗎。”公爵說。
“您不擔心您的孩子嗎?”人王問。
“他們已經長大了。”公爵說,“足夠擔負起自己的命運。”
人王露出一瞬的扭曲表情。
“你長大了”對這位只有外表成熟的王者而言,是一句貫穿他生命過程的魔咒。父親對姐姐說:“你長大了。”然後將生命不能長久的她送上戰場;姐姐對他說:“你長大了。”然後在他面前香消玉殞,而她不僅將仍殘留著強大力量的肉身,連靈魂都在死後獻給了那位從未回應過她深情的陛下;乃至於他的老師,也是說著類似的話語,然後便以令他尊嚴掃地的方式將他推上這個王座;到了今日,老師又用這樣的語言,一意孤行地捨棄他的城市和他的子民。
只是因為擁有力量,只是因為掌握所謂真相,他們就能永遠如此傲慢,永遠如此冷酷嗎?
究竟要怎樣做,才能見到他們痛悔的模樣?
“幼稚。”公爵說。
現任人王悚然一驚。
“如此幼稚,又如此無能。”公爵淡淡地說,“這就是我選擇的你。”
熱血上湧,人王的面孔頃刻漲得通紅。
“亞斯塔羅斯陛下以身為引開闢前路,而我則隱居不出,在這無人拘束的漫長歲月裡,你究竟長進了什麼?”公爵沒有回頭,他的聲調舒緩,從容,卻如同重錘砸在人王的心上,“如果你自認確實是毫無長進,我也能如你所願,現在就將你扔下去,給這座新王城增加給養,也能圓滿你對尤利婭將軍的依戀之情。”
人王握緊的拳頭裡滲出血來,牙關緊咬,卻始終說不出一個字來。
公爵依舊沒有回頭,正如他的言語所表現出來的,他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