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的暗影中,另一頭戰爭狂獸發出了它的怒吼,短促的明亮火焰依次亮起,槍炮聲幾乎蓋過了馬蹄轟鳴,一道移動的鐵幕從大地之上升起,狠狠撞入迎面而來的騎兵陣列。
像狂風橫掃麥田,衝在前列的騎兵頃刻間倒下一片,被掀飛的頭蓋骨和打斷的肢體灑出滿天血雨,不知多少騎獸中彈後衝勢一滯,接著帶著背上騎士翻滾倒地,子彈的穿透傷在這裡反而算不上致命了,浪濤般的騎兵衝鋒被打掉了一波,但只打掉了一波,遮天蔽日的煙塵中,人浪彷彿無窮無盡——然而與之相對地,這也只是新起義軍的第一輪射擊,幾乎只是一個呼吸的停頓,槍口的硝煙還未飄散,瓢潑般的子彈再度匯聚成金屬的蜂群,更重要的是,在這些無窮無盡的蜂群之上,死亡的尖嘯越過天空,直撲騎兵的大後方。
又一波騎兵的衝擊在狂暴的彈雨中湮滅,轉瞬之間,騎兵大軍就減員了至少十分之一,仍未逃離戰場的人質驚恐地看著數不清的騎兵像麥草一樣被割倒,硝煙的熱風吹過他們的面頰,而後續的進攻騎兵還未看清前方的形式,戰場的觀察者也來不及想出任何改變進攻方式的命令,巨響就在騎兵大軍與後方大隊伍之間連串炸開,大地震顫,群山搖撼,人們看不見後方大部隊的狀況,只看到無形的衝擊波如同海嘯,狠狠拍上騎兵大軍後背,狂嵐橫掃,人馬偃倒,連起義軍陣地上的步兵和炮兵都不得不掩面低頭抵擋呼嘯而來的氣浪。
只延遲片刻,他們又發動第二輪炮擊。
如果說步槍齊射還在對手能夠忍受的範圍內,炮轟帶來的打擊就是全方位突破了他們的極限,從身體到心靈,最先崩潰——至少肉眼可見最先崩潰的是那些終於逃出戰場的人質。新起義軍派人去割斷他們身上的繩索後,交戰雙方一致地無視了他們的存在,騎兵大軍本就不在意會將他們踩成肉泥,新起義軍非常清楚自身武器的射速和射程,始終保持著與對手之間有一塊足夠大的空白地帶,即使有些平民可能會因為跑得太慢而受一些流彈波及,損失也不會比讓騎兵大軍頗近到眼前更大。
絕大部分平民人質都逃出了戰場,但是他們沒能逃得太遠,能夠遠到脫出這片戰場的影響,萬騎大軍的衝鋒已經是他們想象不到的戰慄噩夢,然而這個噩夢居然還能沉得更深,更摧毀人的意志,如果說那幾波攢射看起來還有點像法術,那麼隨後的徐進炮擊已經超出了他們能夠理解的範圍。他們看著那如魔似幻的戰場中心,在邊緣癱軟倒地,張著嘴巴,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然後,有水滴落在他們的臉上身上,天空下起了雨。
血的雨。
砂石殘肢合著粘稠的血,像瓢潑大雨一樣兜頭降下,人們抱住腦袋,發瘋一樣尖叫起來。
雖然要以少勝多,還是如此巨大的數量差距,手段就不能太溫和,但不要說這些被嚇破膽子的平民,連新起義軍都覺得那樣的畫面過於刺激,戰鬥結束,他們去檢視戰場的時候都是腳步虛浮,精神恍惚的,連他們都是如此,更不必說直面了聯盟建立以來最大規模的炮擊那些人——七千名騎兵至少有一半的傷亡不是新起義軍直接造成的,他們不是被衝擊波擊倒,就是坐騎驚悸發狂,或者直接受驚而死,或者將騎士直接從背上甩下,瘋狂踐踏,或者在戰場上盲目狂奔,被人馬屍體絆倒。
連如此分散的騎兵衝擊都情況如此,那後方蝟集的軍陣呢?
不管是拉姆斯,還是當時參與了那場戰鬥的新起義軍都不太想去回憶那副景象。
他一生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戰鬥。外邦人的武器確實是需要由人來使用,也確實不是百發百中,不是能夠無限次使用的神器,這些認知是沒有錯誤的,像就演算法聖也會力竭,只要將足夠多的人驅使到那些武器面前去,消耗它們的能量,使它們的操控者疲憊,在後方等待的真正精銳就能夠乘隙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