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拉姆斯的錯覺。在他和同伴結伴離開中心城,穿過第五區南部地帶,前往兩山通道這一路的旅程中,他充分感受到了什麼是內部會議所說的“良好的群眾基礎”。
他們經過的每一個村莊都對他們表達了熱烈的歡迎,他們任何時候能從這些村莊中得到清潔的飲水、也許不佳但非常精心的食宿和友善的招待,這種友善不是用金錢換來的——雖然他們會在不得不打擾的每一個村莊留下足夠的錢,但他們之所以能被村民們像對待兄弟和兒子一樣招待,是因為數年來解放者及紅旗軍在這個荒漠世界不斷耕耘,他們確確實實改善了人們的生活:最大的功績是從大地的深處和遠山之巔引來了清水,幾乎同等重要的是消滅了所有殘酷的統治者,不論是為他們送來鐵器,還是教導他們種種生存的技藝,又或者祛除疾病等等……
對於世世代代都在艱苦求生的人們來說,解放者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隻有最慈悲和最智慧的神使才會施予人間的恩惠,藉由這樣的恩惠,他們想要將第五行政區建立成一個神國毫無困難,但他們沒有。
他們自始至終以人自居,無論有多少人說他們信念的純粹和行為的自律絕非常人能為,他們也很少以此自傲——雖然不是不驕傲,只要多看一眼那些反對他們的人,汙衊他們的人,讓解放者們不產生道德上的優越感是不可能的,但他們不會用“我們已經乾得很好了”來為任何違背原則的錯誤開罪。
解放者當然不是不會犯錯誤的木偶塑像,每個月的檢討大會他們都是排著隊上去的,公示榜上的處罰通告也時常更新,可是這並不會影響人們對他們的信任,就像承認錯誤也不會讓解放者懷疑自己選擇的道路。
無論聯盟外的反對者如何詆譭一切都是假象,他們總有露出真面目的一天,解放者們只說那是他們生存的環境導致他們無法理解這種關係——解放者與他們的人民之間的關係是從未在任何歷史時期出現過的,二者之間不僅生死相依,而且能互相轉化。
當拉姆斯在軍隊中,他是一名解放者,是紅旗軍的一份子,但當他穿過兩山通道,重新回到他的家鄉,他就是拉姆斯,一名返鄉遊子,德勒鎮永遠的一份子。
雖然那有如神助——從勘察到立項到動工不到三個月,劃線極其精準,沿線串聯的水源地至少有一半從未被人發現過——的水道工程和灌溉系統將第五區三分之一的土地從荒漠變作綠洲,是有史以來人力改造自然最成功的工程之一,很多中心城的居民也說他們如同生活在水澤之鄉,比起山的另一邊來也不差,但只有踏上故鄉的土地,在撲面而來的水風中深深呼吸一口,好似連肺腑都被滋潤,才知道這是永遠無法取代的故鄉的味道。
和拉姆斯上次回來的見聞相比,家鄉的情況又有了新的變化,這種變化最先是體現在道路上的。當他們從寬敞但是顛簸的馬車上下來,登上在通道口車站等待將他們送往新瑪希城的機械車輛,一起步就感覺到了不同,機械的震動清晰從腳下和身後傳來,但遠沒有記憶中那般令人氣血翻滾,頭暈腦脹,一方面可能是它們的避震系統又有了改進,另一方面,他們只要從車窗看出去就能知道原因。
灰黑色的瀝青路面從機械車的車輪下一直延伸到視線盡頭,城市與城鎮,城鎮與城鎮之間的道路已經完全硬化了,即使沉重如機械車透過也不會留下車轍,不僅主幹道的路況有了如此明顯的改善,他們還看到雖然連線鄉村的道路大多仍是土路,但路基寬闊,夯土凝實,路面鋪了厚厚的砂石,各種馬車和騎獸在路上情況跑過,再沒有人能想起它們原本掩映在野草雜樹之中,曲折泥濘的模樣。
向著新瑪希城行進的路途中,他們還看到了許多新型交通工具的行跡,那些人力二輪和三輪車讓久不回鄉和初來乍到的人嘖嘖稱奇,拉姆斯也感到很新奇,在報紙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