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爾德知道外邦人從不虛言,既然他們只要求他為兩名探索者提供一些身份的方便,那別的事情就不會是他的責——但在航程開始之後,戈爾德還是自然而然地走上前去,同對方交談起來。
於是他很快就知道這兩名年輕人都是“開拓者”的“實習生”,他們來自同一個沿海國家,一個是奴隸,一個是貴族家族的次子,以不同的方式前往“那個聯盟”的核心城市之後,他們在同一所學校裡學習,然後又在不同的時間裡來到了新瑪希城,並接受了同樣的委任。
這般殊途同歸的命運讓人感到非常奇妙,雖然彼此相識的時間不長,他們已經心平氣和地接受了這樣的現實,大概是因為在外邦人的世界中,兩者身份之間並無鴻溝。由於這兩位年輕人不吝於分享自己的經歷,作為交換,戈爾德也談起了自己是如何在因緣際會之下成為外邦人的特許商販的。
“……就是這樣,我過上了風餐露宿的生活。”戈爾德半真半假地說,“這可真是一件苦差事。”
“不過利益也足夠大,對嗎?”那名叫赫曼的少年笑著問。
“我用勞動交換自己的報酬,當然因為‘外邦人’,我們得到的利潤確實高點兒,值得我們為此辛苦奔忙。誰能拒絕金錢入袋的叮噹聲呢?”戈爾德說,“實際上,如果你們沒有做得那麼徹底,導致名聲順流遠播,把下游諸國都嚇得夠嗆,你們未必需要我們這些中間商,自己就能把生意的地盤變大。”
“我們的名氣很大嗎?”另一名青年輕聲問。
戈爾德笑了一下,“當然大。非常地大。首先作為商人,你們的商品無可取代,能夠帶來極大的利益;其次作為一個聯盟的先鋒隊,你們對任何國家和地區來說都是洪水猛獸。當瑪希城的城主引狼入室的時候,誰能想到你們背後竟然有一個如此強大的聯盟國家呢?並且那不是一般的強大,而是能夠帶來顛覆的力量,一個王國,一片平原都已經被你們攪得天翻地覆……託你們的福,連我們這些安分守己的商會都被嚴加管制了起來。”
“所以這就是您身兼塔司蘭國間諜的原因?不這樣做的話,您就沒法順利地來往於兩地了。”那名青年說。
戈爾德又笑了一下,“我只是像其他人一樣,將一些公開的訊息帶給渴望瞭解你們的人……你們看起來也不太在乎這種小事。”
“他們……我們確實不在乎。”赫曼說。
戈爾德仍然笑著,然後輕輕嘆息一聲,轉頭看向船舷外。
隨著航程走到末端,水流越發和緩,河道在此地迴轉成灣,遠方是巍峨群山。經過這道河灣,河流一旦走入峭壁之中,性格就會變得兇暴起來,在那激越無情的水流中,小船就如同一片飄葉,即使是最熟練的船工也不能保證次次安然穿越,所以從白船轉移到普通商船之後,令人感到失落的不僅是舒適感的巨大落差,還有擺在面前的無法逃避的巨大風險。
雖然戈爾德要乘坐的商船算不上小船,實際上,他僱傭的幾乎是盧卡港最好的船隻,不是最大的,至少是最堅固的之一,船工也無一不是好手,但是這艘令其船長十分驕傲的“蘿拉”號商船在僅有一個數字編號的白色巨船面前,就如同野犬比之駿馬。戈爾德同其他人上船的時候,看到蘿拉號的船長站在船頭,雙手叉腰,幾乎是一動不動地盯著橫在前方的龐然大物。
直到戈爾德走過去,他才回過頭來。
“這是我第三次見到它。”船長用低啞的聲音說,“但沒有一次不為它震撼。這是個真正的怪物。”
“因為它就是被怪物製造出來的。”戈爾德說,“這也是為什麼他們要在下游建立河道防衛線。”
“您見過這些船戰鬥的樣子嗎?”船長問。
“我只看見天災一樣的打擊從河面越過整個城市,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