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師替他嘆息了一聲,“誰讓你是校長呢?”
第二工業學院是在一年前成立的,斯卡沒有什麼爭議地當上了校長——術師則是“名譽校長”。相對於基地鎮上小而強的工業學院和研究所,工業城這座新學校的師資和教學任務仍以掃盲為主,出於過往教訓,斯卡接受任命的時候謹慎地和雲深確認了工作內容,結果不出所料,他又拿到了一大本工作手冊。
雖然在實際操作上,非斯卡不可的事務工作不多,調來新校區的教師大多有一定的工作經驗,熟悉應對語言不通,習俗不同,年齡也有顯著差異的新生的流程,人員到位後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一般來說斯卡只要定期去旁聽課程,視察教學進度,對他一直為主的建設工作影響不大。但在那本工作手冊裡,作為學校,尤其是這座“開放式”學校的實際負責人,斯卡是負有“政治任務”的。
這項任務主要體現在每週的固定會議上,會議時長在半小時至一小時間,議題明確,內容從如何提高教學效率,增強學生交流與協作關係,學生內部結社的等級結構和行為模式,到“工業是什麼”、“為什麼農業是所有產業的基礎”、“教育工作的地位和作用”,以及“教學的目標是什麼”、“我們想和學生保持什麼樣的關係”、“我們對學生的世界觀能產生什麼影響”、“如何長時間讓學生保持組織性”…………等等,不到一年,會議摘要就堆得差不多和斯卡一樣高了。
實際不只是學校,這兩年時間,從建築工地到廠礦區,類似的學習和討論一直在被推動,在參與的人數足夠多,討論也足夠廣泛之後,有代表性和爭議大的討論會特別整理出來,經過術師閱覽和定義,放入檔案或者列入教學案例。斯卡一開始並不習慣這些討論會,他進入體系的時間比較晚,既不必從事基礎工作,雲深表面上對他也似乎十分尊重,從不強迫他學習他不感興趣的東西——他只是耐心地,細緻得可怕地告訴斯卡,那些複雜瑣碎又枯燥的事務對他們的工作是如何重要,重要到如果他們不能主動加入,掌握進度,讓“方法論”成為他們主要的思考方式,就會被漸漸排斥出權力中心。
斯卡認真想過這是不是又一個雲深給他準備的陷阱。
雲深是這樣對他說的:“我們現在是,以後也必然會是一個多人種,多民族共處的共同體,好的物質條件確實會讓人們傾向在這裡生活,但我們需要更強的粘合劑讓這個集體變成更堅固的政治實體,我們要創造和鞏固一種能超越人種、民族和性別,有戰鬥力,能夠自我更新的群體意識,這是所有長遠事業的基礎。”
“你怎麼不搞一個宗教?”斯卡說。
雖然斯卡不打算在這方面(或者說除了體力和武力的其他方面)和他競爭,有時候看到那些年輕人對“術師”的狂熱模樣,他也會想這個人搞得和宗教有什麼區別,他都不必去創造一個所謂神的概念,他自己在這裡就是一個世界奇觀。
“因為——”雲深說,“除了效率低下,成長期很短,之後就長期陷入停滯和排外,在我看來,大多數宗教的組織形式,都可以認為是不完整的,或者說殘疾的政權機構,宗教無論創造的起因是什麼,它們能夠存在和發展的原因,是因為社會發展的初級階段需要它們,作為意識形態和緩衝矛盾的手段。”
“……”斯卡說,“所以你嘴上說尊重信仰,最多就讓他們把神像放在活動室,還不準單獨使用一個樓層?”
“我們正在艱難的發展階段,”雲深輕聲說,“只能滿足最基本的精神需求。”
……可你那什麼《學習週報》《見聞報》出得倒是很勤快,不管廠區礦區都必須建立公共閱覽室,最少七天往裡添一次新書,;一邊讓人幹活,一邊木工賽,技工賽,時間賽效率賽挑戰賽,還有什麼徵文賽牆報賽運動賽,簡直沒有一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