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彼時他剛剛穩固地位,讓貴族們不得不接受他這個出身可疑,血統駁雜的新貴族是人王繼任者的事實,然後,有一個家族向他表達了好意,給他送了一批禮物。
“靈瘟之事如此意義重大,家族願為您提供任何力所能及的幫助。”對方說,“這些是經過我們精心挑選的實驗材料。”
“哦?”公爵託著腮說,他看向那群野獸般的孩子中的一個。
“過來。”他說。
在押送者拎起他的後頸之前,那個孩子自己走了出來,皮索捆住了他的手,連著他的腳,他的雙腳都是傷痕,每一步都留下血印,這讓他走得很慢,但沒有遲疑,也沒有顫抖,那個孩子來到近前,仰頭看著他。
公爵看著他,看著那張瘦削病弱的面孔,和那雙冷靜的血色雙眸。
公爵笑了起來。
他對來人說:“我充分感受到了你們的誠意。”
那批孩子大半活了下來,那個男孩是好得最慢的那個,直到靈瘟完全過去,他還被留在公爵的星城之中。他獲得了良好的照顧,但治療在他身上始終未能取得理想療效,當時公爵有些新的設想要在自己的領地上實現,因此和他共處了數年光陰。對高等人族相對長久的生命來說,這段時間不長也不短,不足以讓一個血液中流淌著數十種毒素的少年成年,只夠他們對彼此留下一些印象。
後來那個男孩痊癒了,離開了星巢之城。
阿加雷斯·維·嶽,這是一位引人注目的新秀貴族,已經很久沒有人能打破貴族設定的鐵幕屏障,進入他們引以為傲的穩固秩序了——公爵不算其中,他“可能”是前任人王的私生子嘛,現任陛下似乎也沒否認過這個猜測。這位年輕貴族崛起的方式頗為簡單粗暴,優雅含蓄的貴族們是不會喜歡這樣的莽夫的,所以雖然他英俊得不得了,氣質也很不錯,在這樣的社交場合只能待在邊緣之地,只有喜好捕獵男性的夫人會去搭理他,很快,他就被其中一位騙出了大廳。
公爵饒有興味地看著他困惑地扶著她走出去的背影。
“你教出了不錯的學生。”亞斯塔羅斯說,“他與尤利婭不相上下。”
“尤利婭……我感到很遺憾。”公爵說。
“非常遺憾。”亞斯塔羅斯說,“不過,她也不過是種族命運的一個縮影,在力量和壽命之間,她選擇了力量,其他人大概更糟,他們什麼都想要。”
“所以他們大概什麼都不會得到。”公爵說,“我只能讓她的生命再延長二十年,這是我能力的極限,不可避免的那個時刻到來的時候,過程會很快,不會給她更多的折磨。”
被帶到一株合歡樹下的短髮富足忽然抬起頭,看向遠處露臺。
微風吹起帳幔,一個柔美的聲音笑道:“女人如果放棄力量,就容易淪為家畜。苦痛只是戰鬥的點綴,死亡則是自然常理,無非早晚而已,人類生存和延續的價值在於他們戰勝的事物,不在光陰長短。”
一位身著紋鎧的嬌小女性用刀柄挑起珠簾走了進來,黑色的髮辮隨著她的腳步輕輕擺動,她踏進此地時,整個空間似乎都被她照亮了一瞬。
公爵舉杯向她致意。
女爵親密地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聽聞您最近在考慮子嗣之事?”她一邊解下腕鎧一邊問。
公爵微微一笑。
她笑著攬住他的腰,側身過去親了親他的嘴唇。
公爵坦然接受了她的吻。
“只有這個時候,我會遺憾自己不是雄性。”她說,“若能與您的血脈相合,那真是莫大榮耀。”
“我對血脈並無要求,”亞斯塔羅斯說,“只望他是受到雙親的期待而生。”
“那是必然的。”公爵說。